ICU的走廊永远亮着惨白的灯,消毒水味混着家属们压抑的呼吸,沉甸甸压在空气里。李晓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透过探视窗,她只能看到父亲李建国被管子缠绕的脸,以及呼吸机规律起伏的波纹——那台金属机器是他的“铁肺”,却也像道冰冷的屏障,隔开了生与死。

三天前,父亲还在厨房哼着小曲包韭菜饺子,一阵剧烈咳嗽后,便栽倒在地。急性重症肺炎像张黑网,瞬间攫走了他的呼吸。“必须上呼吸机。”医生的话像冰锥扎进李晓心里,她觉得世界都在呼吸机的嗡鸣里崩塌了。

“张医生,他今天……能自己‘抓’到呼吸机的气吗?”李晓拦住查房的张医生,声音发颤。张医生推了推眼镜,目光落在监护仪上:“李叔的呼吸肌在使劲,我们调了触发灵敏度,看看他能不能跟上机器的节奏。”

病房里,李建国的胸廓极轻微地起伏,像暴风雨中挣扎的小舟。呼吸机屏幕上,蓝色送气波形和他自主呼吸的波形时而碰撞,时而疏离。张医生俯下身,在他耳边轻语:“老李,试试跟着节奏,吸——呼——就像年轻时晨练打太极,慢慢来。”

不知过了多久,李晓的视线突然被监护仪攫住:紊乱的波形竟和送气曲线“握手”了!一次,两次……第五次自主呼吸触发呼吸机时,张医生眼睛亮了:“看!触发了!他在主动呼吸了!”

护士立刻调参数,呼吸机的送气变得柔和,不再是机械的强制,而是和李建国的呼吸形成默契。他的手指轻轻动了,眼皮颤动着,像要挣开黑暗。“爸!”李晓捂住嘴,眼泪汹涌而出。走廊的灯仿佛暖了些,她仿佛看见父亲胸腔里重新流动的生命气息,正驱散ICU的冰冷。

那天下午,李建国的氧饱和度稳步上升,呼吸机支持力度逐渐下调。再看时,父亲眉头舒展了些,呼吸机的嗡鸣也柔和许多——那不再是单纯的机械运转,而是生命自主力量的回声,在病房里奏响希望的旋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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