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晓捏着那张血常规报告单,指腹下的纸张薄得像一片随时会碎的冰。“白细胞:0.0×10^9/L”——那个刺眼的“0”,让她瞬间忘了呼吸。窗外是医院惨白的走廊,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尖锐,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“陈主任,您再看看……是不是机器坏了?”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半年来和白血病死磕的勇气,在这个“0”面前碎得片甲不留。主治医生陈岚推了推眼镜,指尖反复摩挲报告单边缘,眉头拧成了疙瘩:“仪器校准过三次,结果一致。小林,你现在的免疫系统……等于‘裸奔’。一粒灰尘里的细菌,都可能要了你的命。”

这句话像冰水浇头。林晓想起化疗时的炼狱:呕吐到胆汁都呕尽,头发大把脱落,骨髓穿刺的剧痛让她蜷成虾米。她咬着牙熬完最后一针,以为能摸着“治愈”的门槛,却栽进了更深的黑暗。浑身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,哪怕裹着厚厚的病号服,牙齿仍止不住地打颤。

“妈……”她想喊,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。病房外,母亲的哭声隔着门板传来,压抑又绝望。林晓慢慢滑坐在长椅上,看着自己枯瘦的手腕——那上面布满了针孔和淤青,是半年来和病魔厮杀的勋章,可现在,这勋章成了笑话。她连一场普通的感冒都挡不住,像个易碎的玻璃人。

陈主任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:“立刻转层流病房,上最强的升白针,广谱抗生素预防感染。从现在起,你的世界里不能有‘细菌’两个字。”护士推着轮椅来接她,林晓被安置在全封闭的隔离舱里,四周是透明的玻璃,母亲只能隔着两层玻璃朝她挥手,嘴型在说“别怕”,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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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离舱里静得可怕,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。林晓盯着天花板,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片段:化疗时偷偷藏起的巧克力,出院后想去看的海,还有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。她突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,疼意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——不能就这么认输。那个“0”是绝境,也是新生的开始,只要骨髓里的造血干细胞还在挣扎,只要医生还在努力,她就有资格等下去。

深夜,升白针的副作用让她骨头缝里像爬满了蚂蚁,疼得她冷汗直流。但她没哭,只是盯着仪器上缓慢爬升的生命体征,在心里默默数着:一天,两天……等白细胞重新爬上报告单,等免疫系统重新苏醒的那天,她要笑着走出这扇玻璃门,把失去的半年,加倍找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