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药柜里的光》
清晨七点的市医院药房，玻璃窗上还凝着层薄薄的雾气。林秋芳攥着药方的手心里全是汗，指甲在纸角压出几道浅痕。她盯着眼前蓝白相间的智能药柜，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像只不安分的萤火虫，怎么也点不到该按的按钮。
"阿姨，您先扫码。"穿白大褂的年轻药剂师从柜台后探出头，指了指她手里的就诊卡。林秋芳慌忙把卡往感应区凑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。蹲下身时，后腰的旧伤扯得她直皱眉，恍惚间想起上个月在社区医院，还是穿绿大褂的老药师亲手把药包递给她，用红笔在药盒上写服用时间的场景。
智能药柜突然发出"滴"的提示音，吓得她猛地起身。屏幕上跳出排密密麻麻的药名，硝苯地平缓释片、阿托伐他汀钙片......她老花眼瞅不清小字，手指在"确认取药"键上悬了半天，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。
"别急，我帮您看看。"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白大褂影子笼罩过来，说话的是位头发微卷的中年药师，胸前名牌写着"陈静雯"。她调出药方仔细核对，指尖在屏幕上划动："您看，这行标着'每日一次'的是降压药，旁边这个要饭后吃......"话音未落，药柜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咔嗒声，透明传送带托着几个药盒缓缓滑出。
林秋芳刚要伸手去拿，传送带突然停住了。药柜顶部的警示灯开始闪烁，屏幕跳出红色弹窗："抱歉，系统检测到药品数量异常。"她下意识后退半步，脚后跟碰到身后的金属椅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周围候药的人纷纷转头，她觉得脸颊发烫，像做错事的小孩般搓着衣角。
"没事的，这种情况偶尔会有。"陈药师拍拍她的肩膀，转身打开药柜侧面的检修门。林秋芳看见她伸手调整了下传送带齿轮，指尖蹭到点药粉，随手在白大褂上擦了擦。阳光从东侧窗户斜射进来，照见她鬓角的白发，和自己镜子里的那簇位置一模一样。
"您瞧，是这个垫片移位了。"陈药师举着个指甲盖大的塑料片给她看，"就跟老钟表似的，零件卡壳就得手动调调。"说着按下复位键，传送带重新转动起来，药盒整整齐齐滑进取药口。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便签纸，用蓝黑钢笔写下服药时间："早上七点吃降压药，晚上睡前吃降脂药，记不清就看这个。"
接过药袋时，林秋芳发现纸袋上印着朵淡紫色的小雏菊，边角还有行小字："用药咨询请至3号窗口"。陈药师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台，那里摆着台老式电子秤，旁边还放着个装满薄荷糖的玻璃罐："要是看不清说明书，随时来找我，咱们这儿老药师还没退休呢。"
走出药房时，晨雾已经散了。林秋芳摸出手机给女儿发消息："医院的新药柜会自己吐药呢，跟变魔术似的。给你爸拿药时碰到个热心大姐，字写得可工整了......"阳光落在药袋上，智能药柜的电子屏在远处一闪一闪，像落在人间的星星，和记忆里老药房的台灯一样暖。
她忽然想起刚才陈药师关检修门时，指尖沾着的那点药粉，像极了年轻时在纺织厂，工友们沾在围裙上的棉絮。原来有些东西从来没变过，不管是转动的齿轮还是手写的便签，都是给人送药的手，都带着人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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