挂号记
张大爷站在医院门诊大厅的自助机前，手里攥着老伴的医保卡，掌心微微出汗。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选项像一群小蝌蚪，在他老花镜后的视线里晃来晃去。他记得儿子昨天在电话里说，先点“挂号”，再选科室，可这屏幕上怎么有那么多“挂号”按钮？
“爸，您到了先找自助机，点屏幕上的挂号，选呼吸科，专家号在上午十点那栏……”儿子的话在耳边打转，张大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，伸出食指，犹豫着点了下屏幕。界面跳出来的时候，他吓了一跳，慌忙往后退了半步，直到看到“确认挂号”四个字才敢再凑近。
“老先生，您倒是快点啊，后面还排队呢！”身后传来年轻人的催促声。张大爷的手一抖，眼睛更花了，屏幕上的字仿佛都叠在了一起。他急得额头冒出汗，索性闭着眼戳了下“确认”键，听见“滴”的一声，才敢睁开眼——屏幕显示“挂号成功，单号：202310150801”。
“是不是这样就好了？”他转头问身后的姑娘，姑娘扫了眼屏幕，点点头说：“您取号条了吗？在这儿打印。”张大爷这才注意到机器下方有个小出口，正往外吐着一张白纸。他手忙脚乱地接住，叠好放进上衣口袋，心想这下总算办妥了。
可等他走到候诊区，掏出号条一看，傻眼了——上面写着“呼吸科专家号，上午10:00-10:30”，可手里的另一张医保卡怎么也找不着了。他慌慌张张地翻遍口袋，突然想起刚才操作时，可能把卡落在自助机上了。
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回自助机前，正好看见一个穿蓝外套的小伙子正在操作。“同志，您看见一张医保卡吗？刚才我落在这儿了。”张大爷着急地问。小伙子摇摇头，指了指屏幕：“我刚来，没注意。您再找找？”
张大爷蹲下身，在机器底下摸索，忽然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挂号信息——怎么又是呼吸科？他揉揉眼睛，仔细一看，单号是202310150803，时间居然是10:30-11:00。“坏了，刚才是不是点错了？”他一拍大腿，这才想起刚才慌乱中可能按了两次确认键，竟然挂了两个号。
“大爷，您怎么了？”导诊台的小王注意到这边的动静，走过来询问。张大爷把情况一说，急得直搓手：“这可怎么办啊，我老伴还在家等着呢，这钱能不能退啊？”小王笑着说：“您别着急，我帮您看看。”她在机器上快速操作了几下，“您这是重复挂号了，没关系，我现在帮您退一个号，钱会原路返回的。”
看着小王熟练地取消了一个号，张大爷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。“现在智能机器太先进了，我们老年人真是跟不上啊。”他感慨地说。小王递给他重新打印的号条，说：“您别这么说，多操作几次就会了，下次要是不会，随时来问我们。”
拿着唯一的号条，张大爷坐在候诊椅上，想起刚才的折腾，忍不住笑了。旁边的老太太见状，问他怎么回事，他便把重复挂号的事说了一遍，老太太听了直点头：“我上次也差点弄错，后来我闺女教了我三遍才会。现在的机器啊，对咱们来说跟外星玩意儿似的。”
正说着，广播里叫到了张大爷的号。他站起身，摸了摸口袋里的医保卡，忽然觉得这小小的自助机，虽然一开始让他手忙脚乱，可终究还是帮了大忙。就像这医院里的年轻人，虽然有时候脚步匆匆，可只要你开口问，他们总会停下来帮你一把。
走出诊室的时候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大厅里，自助机前依然人来人往。张大爷看了眼手里的药单，心想下次再来，说不定自己就能熟练操作了。科技这东西，虽然有点难，但人心总是暖的，就像刚才小王帮他退号时，那抹温柔的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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