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影
凌晨两点十七分，急诊楼走廊的声控灯第三次熄灭时，林小夏终于撑不住起身去洗手间。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贴着掌心发烫，屏幕上还停留在半小时前母亲发来的消息：“隔壁床小王说急诊楼卫生间镜子不干净，你值夜班别一个人去。”
瓷砖地泛着冷光，她推开第三间隔间时，门框发出老旧的吱呀声。洗手台上方的镜面蒙着层薄雾，像是有人刚用过热水。林小夏拧开水龙头，水流撞击陶瓷的声响在空荡的空间里格外清晰，她盯着镜中自己泛青的脸，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战栗——那团雾气里，似乎有团灰影晃了晃。
“错觉。”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，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洗手液瓶。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某种若有若无的腥甜，她猛地转头，身后只有惨白的瓷砖墙和滴答作响的水龙头。
擦手时，纸巾盒突然倾斜着摔在地上，雪白的纸片散了一地。林小夏弯腰去捡，余光瞥见镜子右下角有道暗褐色水痕，形状像极了蜷缩的人形。心跳陡然加快，她想起上周护工张姐说的话：“上个月三楼的老太太就是在这洗手台咽的气，听说临走前一直盯着镜子喊‘有人在里面招手’......”
“叮——”远处传来电梯抵达的提示音，林小夏猛地站起身。镜中的倒影却没同步动作，她瞳孔骤缩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影子缓缓抬起手，指尖在镜面划出一道蜿蜒的痕迹。
水流不知何时变得滚烫，她惊呼着后退，后腰撞上隔间门。再看镜子时，雾气已完全消散，只有自己苍白的脸倒映其中，额角布满冷汗。墙角的时钟指向两点二十九分，刚才的异像仿佛只是过度疲劳后的幻觉。
离开前，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镜面。指尖触到块凸起的水迹，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弧度——那是道新鲜的指痕，五根弯曲的指节分明，像极了有人从镜子内侧拼命叩击玻璃时留下的印记。
走廊的声控灯在她身后次第亮起，又次第熄灭。林小夏攥紧口袋里的钥匙，快步走向护士站，没注意到身后洗手间的方向，镜面再次泛起雾气，某个模糊的轮廓正从阴影里慢慢舒展肢体，指尖还挂着未干的水珠，宛如刚从深潭里探出头的溺水者。
第二天交班时，她特意绕到洗手间查看。镜面光洁如新，昨夜的水痕和指印都消失无踪。直到午休时，同事实然指着她的白大褂惊呼：“小夏，你后背怎么沾了这么多碎纸巾？”
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。那些雪白的纸片上，隐约印着暗红的水痕，形状竟与昨晚镜中那道指痕分毫不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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