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急诊楼的警报
凌晨两点十七分,陈建军的保温杯里只剩半杯冷透的茉莉花茶。他搓了搓手掌,把巡逻日志往保安服内袋塞了塞,铝合金手电筒在掌心压出一道红印。急诊楼走廊尽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,像只疲倦的眼睛在打瞌睡。
第三声警报响起来的时候,他正弯腰检查消防栓。对讲机里传来小张的毛刺音:"陈哥,B1层安全通道的红外警报又触发了,这次...监控好像有东西。"陈建军的后颈骤然绷起,去年除夕夜那个穿病号服的老太太突然闪回脑海——当时他也是在对讲机里听见小张喊"有个白影子",结果调监控时画面全是雪花。
电梯在B1层停下时,金属门发出老旧的吱呀声。应急灯把楼梯口染成暗绿色,陈建军摸出钥匙串,听见自己的心跳混在钥匙碰撞声里。安全通道的铁门挂着明晃晃的新锁,他清楚记得上周才和小张换的锁芯。警报器的红光还在闪,像颗卡在墙里的血珠。
"监控在三点零七分捕捉到移动物体。"小张把平板递过来时,手指在屏幕上投下颤抖的阴影。画面里的确有团模糊的灰白影子,从楼梯拐角掠过的瞬间,能看见类似病号服的褶皱。陈建军盯着时间戳,突然想起今天是七月十四,民间俗称的"鬼开门"前夜。
"去查门禁记录。"他故意把声音压得粗哑,手电筒扫过地面时,光柱里浮着细微的灰尘——如果真有人闯进来,水泥地上该有脚印才对。监控室里,小张调出所有出入口的刷卡记录,零点之后只有护士站送过一次标本,B1层的门禁系统显示从未开启。
"会不会是...风吹的?"小张往窗外瞥了一眼,雨不知何时下起来了,敲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声。陈建军没接话,目光停在走廊尽头的储物间。三个月前,这里刚封存了一批旧医疗设备,铁门上的封条还完整无缺,却在警报触发的同一时刻,锁扣处渗出几道暗褐色水痕,像被什么潮湿的东西蹭过。
当他们第三次返回安全通道时,警报器突然静默了。陈建军伸手触碰感应器,金属表面残留着不正常的体温,像刚有人用掌心捂过。小张突然指着监控屏幕:"陈哥你看!"画面里的灰白影子再次出现,这次更清晰些,能看见影子怀里抱着个方形物体——那是台老式CRT显示器,和储物间里封存的设备一模一样。
雨越下越大,陈建军站在急诊楼门口,看雨水在路灯下织成密网。他摸出手机,给住院部值夜班的老婆发消息:"今晚别去地下车库取车。"发送键按下的瞬间,身后的走廊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,像台老旧显示器摔在水泥地上。

他没有回头,只是把警棍握得更紧。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,在雨夜里拖出长长的尾音。陈建军知道,有些事情就像医院地下的管道,永远藏在阴影里,偶尔发出几声响动,提醒活人别靠得太近。
巡逻日志的最后一页,他用铅笔写下:"七月十四,B1层警报三次,原因待查。"笔迹在纸页上洇开小团墨渍,像滴落在病历单上的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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