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的医嘱单
消毒水的气味在深夜格外刺鼻，陈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，盯着HIS系统后台的光标发呆。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23:59，他打了个哈欠，准备结束这漫长的夜班。作为市三院信息科最年轻的工程师，修复HIS系统偶尔出现的小bug是他的日常工作，但今晚系统莫名卡顿了三次，让他莫名烦躁。
鼠标划过医嘱管理界面时，他突然眯起眼睛——住院部12楼3床的位置，赫然跳出一条新医嘱。
“50%葡萄糖注射液20ml iv st”
陈宇皱眉截图保存。这个点本不该有新医嘱，更奇怪的是，12楼3床现在是空床。他记得上周这里刚转出一位肺心病患者，新病人要明天早上才会入住。
凌晨一点，当他第二次巡检系统时，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——那条医嘱的执行状态竟变成了“已完成”。
“不可能。”陈宇喃喃自语，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。HIS系统有严格的权限管理，非值班医生无法录入医嘱，而执行状态需要护士站扫码确认。他调出护士站的操作日志，发现凌晨00:30分，确实有个叫“李静”的护士扫码确认了这条医嘱。
可今晚12楼的值班护士明明是张敏。
陈宇抓起门禁卡冲向电梯。十二楼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，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护士站的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，张敏正趴在桌上打盹，白大褂领口露出半截红绳——那是她上个月刚求的平安符。
“敏姐，”陈宇晃醒她，“你刚才执行过12楼3床的医嘱？”
张敏揉着眼睛抬头：“小宇你疯了？3床空了三天了。”她转头看向治疗车，声音突然卡住——金属托盘上，赫然躺着一支已经开封的50%葡萄糖注射液。
两人对视一眼，张敏的脸色瞬间煞白。陈宇注意到她手背上的老年斑在颤抖，突然想起护工们私下里的传言：上个月在3床去世的老太太，临走前一直抓着护士站的栏杆说“有人要给我打针”。
回到信息科已是凌晨两点。陈宇调出近一周的医嘱记录，瞳孔猛地收缩——同样的时间，同样的医嘱，过去七天里每天都会在3床的位置出现一次。更诡异的是，执行护士的名字依次是王芳、刘莉、陈娟......全是这层楼已经离职的护士。
屏幕突然闪烁，陈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账号自动登录，医嘱界面再次弹出那条熟悉的处方。光标在“执行”按钮上悬停三秒，突然快速点击。他惊得向后仰，椅子重重撞在身后的机柜上。
“谁？！”他抓起对讲机大喊，走廊里只有电流的沙沙声。转头看向监控屏，却发现12楼的画面变成了雪花点。
当他再次冲进十二楼时，治疗车旁多了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身影。那人背对着他，枯瘦的肩膀在发抖，露出后颈上一块暗红色的老年斑——和张敏手背上的位置一模一样。
“奶奶......”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铁锈味，“你终于来给我打针了......”
陈宇的手机在这时突然响起，是科室主任的电话。他猛地转身，看见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忽明忽暗，病号服的衣角一闪而过。
“小宇，”主任的声音带着困意，“明天记得把12楼的旧病历归档，特别是上个月3床那位......对了，她家属说老太太临终前一直说有护士要给她注射葡萄糖，你说这是不是老年痴呆的幻觉......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渐渐模糊，陈宇盯着手中的工作记录，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打印出了一张医嘱单。日期栏里赫然写着：2023年10月15日 03:00。
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，他摸了摸后颈，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硬币大小的凉意，像极了某人指尖的温度。HIS系统的屏幕上，12楼3床的医嘱栏再次跳动，这次显示的不是葡萄糖，而是一行乱码——在凌晨三点的寂静里，慢慢拼成了三个字：
来找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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