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诊楼的阴影
凌晨三点的市三院急诊楼像艘灯火通明的潜水艇,李静揉着眉心穿过走廊,白大褂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爆响:"医务科李主任,外科诊室有家属闹事!"她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病历架,散落的纸张间,几张泛黄的CT片像枯叶般飘向墙角。
闹事的是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,正把保温杯砸向值班医生。"术后感染你们居然说正常?"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,"我老婆肚子都烂了!"消毒水气味里混着血腥味,李静弯腰捡起地上的病程记录,目光停在抗生素使用记录栏——本该每天三次的用药被划掉两次,字迹边缘有明显的修改痕迹。
"请您先冷静。"她按住医生颤抖的肩膀,"我们会调取监控核实护理记录,另外..."指尖划过病历上模糊的签名,"这处签字的笔痕颜色不对,新墨覆盖旧墨的痕迹很明显。"男人瞳孔骤缩的瞬间,走廊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第二起纠纷发生在四楼呼吸科。白发老人的遗像被摔在护士站,女儿披头散发揪住护士长的衣领:"抢救时为什么不用进口药?你们就是草菅人命!"李静蹲下身捡起散落的抢救记录单,发现血管活性药物的使用栏一片空白。"当时您父亲已经出现药物过敏症状。"她指着心电监护曲线图,"这些波动就是过敏反应的表现,进口药的禁忌症里明确写着..."

"少拿专业术语骗我!"女人突然从包里掏出手机,"有人告诉我,你们医院这种情况多得是,维权群里都教过怎么投诉..."话音未落,老人的儿子突然拽住她的胳膊,眼神里闪过慌乱。李静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纹身——一条盘踞在手腕的黑蛇。
天亮时,李静在办公室整理了六份纠纷报告。奇怪的是,所有病例都存在病历瑕疵,且家属无一例外提到"维权群"。她打开医院监控系统,调出最近一周的画面,当看到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在不同纠纷现场出现时,后颈泛起凉意——他总是在纠纷爆发前五分钟出现在科室门口,离开时口袋里露出半截红色传单。
第四天傍晚,当又一群家属堵在医务科门口时,李静已经在走廊拐角的消防栓里藏好了微型摄像头。"你们主任必须给说法!"为首的中年女人拍着桌子,李静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刻着蛇形花纹。监控画面里,黑蛇纹身的男人正把一叠文件塞进垃圾桶。
"说法来了。"李静突然举起手机,屏幕上播放着男人篡改病历时的清晰画面,"根据《医疗纠纷预防和处理条例》,伪造、篡改病历属于违法行为。"她转向呆立的家属,"而且你们提到的'维权群',群主昨天已经被经侦支队带走了。"
女人踉跄着后退半步,口袋里掉出张红色卡片,上面印着"医疗维权法律援助"的字样,右下角的蛇形logo正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。走廊尽头,保安正押着穿黑连帽衫的男人经过,他口袋里的传单飘落——正是李静昨天故意修改过就诊流程的假通知。
深夜的医务科终于安静下来,李静翻看着新送来的锦旗,突然发现所有纠纷病历的修改痕迹都指向同一台打印机编号。她拉开抽屉,取出那份三个月前的设备采购清单,手指停在供应商联系人那一栏:某生物科技公司,联系人蛇先生。窗外,暴雨正在冲刷急诊楼的玻璃幕墙,那些在阴影里游走的毒蛇,终将在阳光下发出最后的嘶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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