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凌晨三点的服务器》
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空调的嗡鸣钻进鼻腔时，李建明的右眼皮又跳了起来。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，上午十点十七分，正是门诊挂号高峰。信息科办公室里的六部电话同时响起，最左边那台负责对接急诊的红色分机已经被震得滑到了桌沿。
"李科长！放射科的PACS系统卡住了，现在所有片子都调不出来！"电话里传来护士小张的哭腔，背景里隐约有患者的抱怨声。李建明按住话筒深吸一口气，余光瞥见新来的实习生小王正对着黑屏的监控屏幕手足无措，小伙子白大褂口袋里还露出半卷没吃完的泡面。
他刚要开口布置任务，桌上的内网电脑突然弹出报错窗口，蓝色的警告框像道伤疤撕开整个屏幕。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财务科的老张举着记账本冲进来："小李！住院部的收费系统也崩了，现在病人排到电梯口了......"话音未落，整栋楼的应急灯突然亮起，中央空调的运转声戛然而止，只剩下服务器机房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滋滋声。
"先去机房！"李建明抓起工具箱的手青筋暴起。推开防火门的瞬间，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，机柜顶部的散热风扇早已停转，主服务器的指示灯像濒死的心脏般微弱闪烁。他弯腰检查UPS电源，发现备用电池的接口处正冒着青烟——昨晚巡查时他明明叮嘱过小陈要更换这批老化设备。
"科长，网监平台显示全院网络中断！"技术员大刘举着笔记本电脑挤进来，"医保接口也连不上了，刚才接到卫健委的询问电话......"窗外突然滚过闷雷，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砸在机房百叶窗上。李建明摸出手机给院长打电话，听筒里却只有忙音。
下午两点，行政楼会议室的气氛比暴雨前的云层还要压抑。院长敲着桌子："现在产科有三台手术等着电子病历，药房的智能药柜停摆导致处方全靠手写，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恢复？"投影仪上跳动着不断攀升的故障工单，李建明盯着自己领带在桌面投下的阴影，喉咙像塞了团浸了酒精的棉花："预计凌晨前能完成核心系统迁移，但需要协调市一院暂用他们的云端服务器......"
窗外的雨越下越急，信息科的办公室里亮如白昼。小王抱着新到的交换机绊倒在电缆堆里，大刘正用牙咬开网线钳的塑料包装，李建明的白大褂早已被汗水浸透，后颈处印着不规则的盐花。当他第无数次核对迁移指令时，突然听见走廊里有人喊："门诊自助机亮了！"
凌晨三点十七分，最后一个数据库表项完成同步。李建明瘫在转椅上，看着监控屏幕上重新跳动的绿色数据条，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刚参加工作时，第一次处理HIS系统崩溃，老师傅拍着他的肩膀说："医院的信息科啊，就是要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当救火队员。"
手机在桌面震动，是妻子发来的消息："锅里煨了汤，回来热一热再睡。"他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体检报告，那里有前天刚查出来的窦性心律不齐。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，在服务器机柜上织出一道银色的栅栏。远处传来住院部电梯的叮咚声，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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