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张在市立医院病案室守了二十三年,铁皮柜里的病历像他的老伙计,泛黄纸页里藏着生老病死的密码。可今夜,他攥着体温计的手突然抖了——恒温箱显示23℃,病案架第三层却腾起细烟。

凑近看,那份十年前的剖宫产病历边缘泛着焦黑,像被火舌轻轻舔过。老张慌忙抽出身侧灭火器,却见焦痕停在纸页三分之一处,像有双无形的手掐灭了火苗。更诡异的是,病案编号0715的纸页上,“产后大出血”五个字正滋滋冒灰,转瞬成齑粉。

他摸出钥匙挨个开柜,二十个铁皮柜里,但凡标注“医疗纠纷”“特殊病例”的档案,边缘都蜷起焦边。最里头那组标着“2010 - 2013实验项目”的柜子,柜门缝里竟滚出细碎黑灰,像谁提前撒了把骨灰。

“老陈?监控室老陈?”老张的对讲机哑着,走廊应急灯忽明忽暗。他攥着手机往监控室跑,途经病理科时,瞥见墙角电子屏闪着诡异红光——那是病案室的温控系统,数字正疯狂跳变:23℃、180℃、-12℃……最后定格在“焚毁中”,屏幕滋滋冒起青烟。

折返病案室的路上,老张后背冷汗浸透衬衫。走廊尽头飘来焦糊味,混着消毒水的味道,像有团看不见的火在追他。推开门,二十排铁柜前,细碎黑灰正缓缓聚成漩涡,未烧尽的纸角悬在半空,像无数只断指在抽搐。

“当年那批实验……”老张喉咙发紧。十年前医院搞新药临床试验,二十三个患者莫名死亡,家属闹事时,病案室突然“失火”,所有记录烧成白地。如今他才想起,当年负责销毁证据的,正是自己的师父老周,可老周三年前在病案室突发心梗,临终前攥着半张焦黑的病历纸,上面写着“第17例”。

此刻,标着“17”的铁柜柜门大开,里头空空如也,只剩圈焦黑的柜壁。老张瘫坐在地,看那些未烧完的病案碎片,竟拼成师父临终紧攥的形状——纸上“试药”二字,正被无形的火舌慢慢舔舐。

走廊传来脚步声,重而闷,像踩在他心跳上。老张抬头,看见监控室老陈的脸贴在玻璃上,眼睛泛着诡异的红,嘴角咧出不属于人类的弧度。而他胸前的工作牌,不知何时变成了“周”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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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案室的灯突然全灭,黑暗里,焦糊味裹着消毒水味汹涌而来。老张听见无数纸页翻卷的声音,像二十三年前那场被隐瞒的大火,正隔着时空,要烧尽所有沉默的见证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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