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的市立医院解剖室,走廊尽头那扇铁门泛着冷光。实习生小林攥着值班表,指甲在纸面掐出白痕——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守解剖室。推开门,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,十二具标本泡在玻璃缸里,像被琥珀封存的幽灵,在暗绿液体里泛着青白的光。

“叮”,恒温箱突然发出提示音。小林猛地转身,却见3号标本缸里,福尔马林液面竟比交班时低了半指。他凑近细看,玻璃壁上凝结的水珠正簌簌往下掉,像是那具中年男性标本在“呼吸”。手机里的监控录像显示,两小时内没人靠近过解剖室,可液面下降的痕迹分明新鲜。

老解剖室的传闻涌上心头:十年前,陈教授总说3号标本有灵,某次解剖课后,那标本的手指竟微微蜷起。后来陈教授疯了,抱着3号标本冲进焚化炉,只留下半块焦黑的工作牌。小林颤抖着掏出游标卡尺,重测液面——又降了三毫米。液体蒸发的嘶嘶声,像有人在耳边呵气。

后半夜,小林盯着监控不敢合眼。每过半小时,3号缸的液面就匀速下降,仿佛被无形的嘴啜饮。天光微明时,他发现标本的皮肤竟泛起潮红,血管纹路隐隐蠕动,像是……在复苏。福尔马林的气味淡了许多,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,和陈教授生前常用的香薰味道一模一样。

清晨交班,主任盯着3号缸皱眉:“福尔马林怎么少了这么多?”小林正要开口,却见液面突然回升,水珠噼里啪啦落回缸里,像一场迟来的雨。监控回放里,昨夜的异常痕迹全被抹去,只剩空荡荡的解剖室,和玻璃缸里纹丝不动的标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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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小林成了主治医生,仍会在深夜悄悄观察3号缸。他知道那不是蒸发,是困在福尔马林里的灵魂,借着陈教授残留的执念,在每一个寂静的深夜,试着呼吸、试着挣脱琥珀牢笼。而解剖室的冷光里,永远浮动着两缕相依的影子——一个执着的守灵人,和一个渴望苏醒的“标本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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