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盯着离心机的数字跳动,指尖在实验记录本上沙沙划着。凌晨两点的研究室,只有冷光管在头顶嘶鸣,试剂柜里那排棕色玻璃瓶像蛰伏的兽,瓶身标签上“叠氮化钠”四个小字泛着幽光。

“最后一组数据……”她揉了揉太阳穴,目光扫过墙角老化的通风系统。这台十年前的设备早该换了,可科室经费卡得死,主任总说“再撑撑”。试剂柜的电子锁闪着红灯,前天就报修的湿度监控仪瘫在台面上,显示屏黑得像块砖。

离心机突然发出尖锐异响,林晚猛地抬头。试管架里的离心管开始剧烈震颤,液面泛起诡异的泡沫。她刚要伸手关停,眼角瞥见试剂柜方向——最上层那瓶叠氮化钠,瓶盖正往外渗灰白色雾气,瓶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。

“糟了!”她抓起防火面罩的瞬间,爆炸像惊雷劈碎寂静。叠氮化钠的冲击波掀翻试剂架,乙醇瓶碎成玻璃雨,火苗顺着洒在地面的二甲苯疯涨。林晚被气浪掀倒在实验台后,后脑勺磕在金属架上,眼前炸开无数金星。

浓烟里,培养箱的警报声、试剂瓶的爆裂声织成死网。她摸到口袋里的应急哨,拼命吹响——三短一长,实验室遇险的信号。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同事老陈的嘶吼穿透浓烟:“林晚!撑住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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防毒面具的滤罐砸在脚边,林晚扒着墙往外挪,火光映得视网膜生疼。通风口不知何时被热浪扭曲,有毒气体倒灌进来,喉咙像塞了团火。老陈冲进来时,后背的灭火毯扫开蹿到门边的火苗,拽着她往安全通道拖。

“试剂柜……电子锁故障,湿度超标……”林晚呛得咳出血沫,指甲在墙面上抠出道道白痕。整层楼的消防喷淋终于启动,冰凉的水浇灭明火,却浇不灭空气中弥漫的焦糊与恐惧。

清晨的警戒线外,主任攥着安全巡检表发抖。那份上周刚签字的“设备正常”报告,如今被雨水泡得字迹洇开。林晚躺在急救担架上,望着被烧黑的研究室,突然想起三个月前,自己在安全会上提议更换通风系统,PPT最后一页的“经费申请”,被主任用红笔圈成刺眼的叉。

试剂不会“自动”爆炸,就像隐患不会凭空滋生。当实验室的灯牌在废墟里忽明忽灭,林晚听见自己沙哑的呢喃:“下次……该有人听见那些沉默的警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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