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雨丝裹着寒意，李建军攥着父亲的CT报告单，在医院停车场入口急得直跺脚。父亲肺癌晚期，刚做完化疗，喘得像破风箱，可这破栏杆愣是卡了三分钟没抬起来。
“嘀——”缴费成功的提示音刚落，金属栏杆毫无征兆地“哐当”砸下来，正磕在他那辆旧捷达的引擎盖上。李建军浑身一僵，扭头看见父亲捂着胸口咳嗽，车窗玻璃震得嗡嗡响。他冲下车，指甲抠着栏杆底座的控制箱：“保安呢？这破玩意儿咋自己落下来！”
保安亭里探出个戴眼镜的小伙子，捧着保温杯嘟囔：“系统自动识别的，可能是传感器坏了……”话没说完，捷达车头已经凹出个铁青色的印子，雨水顺着凹陷处往下淌，像道难看的伤疤。
“爸，您坐着别动。”李建军抹了把脸，掏出手机拍现场。父亲蜷在后座，氧气瓶的管子拖在地上，监护仪的绿灯在雨幕里忽明忽暗。他突然想起，今早送父亲来的时候，栏杆也是慢悠悠的，保安说“医院系统老掉牙，习惯就好”，谁能想到这会儿直接“判了刑”。
保安小张凑过来，手指在控制箱上戳了戳：“李哥，这得找物业，我们只管登记……”话音未落，父亲的咳嗽声突然变急，监护仪发出尖锐的报警。李建军心脏猛地一缩，扯着小张的胳膊往车边跑：“先送急诊！车的事儿回头再说！”
急诊室走廊里，李建军攥着缴费单发抖，后背的冷汗把衬衫浸透。护士刚推着父亲进抢救室，物业经理就黑着脸来了：“监控显示是系统误判，栏杆自动落杆，这属于设备故障……”“故障？”李建军瞪圆了眼，“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你们赔得起？”
正吵着，维修师傅扛着工具箱赶来，掀开控制箱一看，眉头拧成麻花：“传感器进水短路了，这几天雨大，老设备扛不住。”他指着生锈的线路板，铜丝上挂着水珠，“医院早该换智能系统，偏舍不得……”
抢救室的灯灭了，主治医生摘下口罩：“暂时稳住了，但得尽快转住院部。”李建军腿一软，靠在墙上。物业经理的声音低了八度：“李先生，车的事儿我们全责，维修、误工费都赔，您先顾病人……”
凌晨三点，住院部走廊静悄悄的。李建军蹲在楼梯间抽烟，手机弹出物业的维修单照片——凹陷的引擎盖已经敲平，漆面也补好了。烟蒂在地上碾灭时，他瞥见住院部大厅电子屏上的标语：“以心为灯，护佑生命”，突然鼻子发酸。
那道闯祸的栏杆，天亮后会换上新的智能系统。而李建军知道，有些“故障”，比金属凹陷更难修补；有些“歉意”，藏在医院深夜的脚步声里，和着监护仪的滴答声，慢慢熨平人心的褶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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