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梯缝里的故事

医院住院部三楼的楼梯，台阶边缘有道细细的裂缝。那天小夏头回值夜班，跟着带教护士王姐巡房，经过这儿时，王姐忽然放慢脚步，眼睛直勾勾盯着裂缝。

小夏凑过去瞧，水泥缝里积了点灰，平平无奇。“王姐，这缝咋了？”她轻声问。王姐没立刻答，指尖轻轻划过裂缝边缘，像是碰着件老物件：“十年前，这缝刚出现时，有个实习医生天天守在这儿。”

裂缝边的身影

王姐说，那会住院部收了位肺癌晚期的老爷子，儿女都在外地，老爷子怕吵着同病房病友，疼得受不了时，就拄着拐杖往楼梯间躲。实习医生姓陈，值大夜班时发现老爷子总溜下楼，怕他摔着，就悄悄跟在后面。老爷子倚着楼梯扶手喘气，小陈就蹲在裂缝旁陪他，递杯水，听他念叨老伴做的槐花馅饺子。

“后来老爷子病情稳住，能出院那天，特意摸了摸这道缝，说‘小陈啊，这缝像我身上的疤，疼过才知道活着多好’。”王姐眼尾泛着笑，“小陈现在成了外科主任，偶尔巡楼还会在这儿站会儿。”

小夏听得入神，原来一道裂缝里，藏着患者和医护悄悄交心的夜晚。

没补上的裂缝

第二年医院翻新，后勤科要把楼梯裂缝填了，王姐特意跑去拦：“别补，留着吧。”她指给年轻护士看：“咱们天天守着生离死别，可这些裂缝、旧台阶，藏着的是有人拼命喘气、有人悄悄守护的证据。”

小夏慢慢懂了，值夜班时经过裂缝，会多看两眼。有回后半夜，她撞见位家属坐在裂缝旁掉眼泪——患者刚下手术台，家属怕惊扰病房，躲这儿偷哭。小夏蹲下来，把值班时备的暖手宝塞过去：“我刚工作时，也在这儿哭过。”家属愣住，慢慢打开话匣子，说怕手术费不够，怕病人醒不来。小夏陪着唠到天蒙蒙亮，后来患者恢复不错，家属出院前特意找到小夏：“那天你蹲在裂缝边，我觉着心里的缝也被补上了。”

故事在缝里生长

如今小夏成了带教护士，带新姑娘巡夜到三楼，总会指着裂缝停步。新姑娘问“这缝有啥故事”，小夏就把王姐讲过的、自己经历的，一股脑倒出来。灯光依旧昏黄，裂缝里的灰被蹭掉又积上，可那些关于坚持、陪伴的故事，顺着裂缝往年轻姑娘们心里钻。

有时候小陈主任也会过来，站在旁边听两句，笑一笑：“当年老爷子要是知道这缝成了传承，准得乐。”风从楼梯间窗户溜进来，把故事吹得轻轻晃，像老槐树上永远摇着的风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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