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里的第一副吊瓶
天刚亮,输液室的铁门吱呀推开,我——那个金属吊瓶架,被护士小陈从储物间推到靠窗的位置。消毒水的味道裹着晨雾钻进来,我身上的蓝漆掉了块皮,露出银白的金属,那是去年冬天被轮椅蹭的。
小陈今天扎头发的皮筋是粉色的,她边整理我挂钩上的消毒袋,边和值夜班的同事交接:“3床王奶奶今天要输营养液,记得流速调慢些。”我听着这些细碎的嘱咐,看阳光慢慢爬上对面的白墙,第一个吊瓶挂上来时,透明液体里的气泡像一串小珍珠,跟着晨光跳起舞。

吊瓶摇晃时,故事在流淌
上午是输液室最热闹的时候。5床的小男孩攥着奥特曼贴纸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他妈妈蹲在旁边哄:“输完液买冰淇淋哦。”护士小李戴着蓝色手套,指尖轻轻弹了弹吊瓶,“小朋友看,药水在坐滑滑梯呢!”小男孩抽搭着抬头,我挂钩上的吊瓶跟着他的视线晃了晃,药水波纹里,我瞧见小李把针稳稳扎进他手背,动作轻得像蝴蝶落下来。
斜对角12床的张爷爷总爱和我“聊天”。他说年轻时在工地扛水泥,现在腰椎疼得直不起身,输液时就靠我旁边的扶手撑着。“这架子比我孙儿还结实。”他笑的时候,皱纹里落着阳光,我底座的轮子悄悄沾了点他掉的茶叶末——早上他偷偷把保温杯藏在我后面,就着输液的间隙抿两口。
深夜里的影子与星光
夜班的输液室静得能听见吊瓶滴水声。我守着最后两个吊瓶,护士小赵打着哈欠核对药单,手电筒光在我金属杆上晃了晃。走廊传来轮椅滚动声,急诊推来个高烧的姑娘,她攥着男友的手直发抖。小赵瞬间清醒,把我推到床边,吊瓶挂上的瞬间,姑娘眉头皱得更紧,男友突然掏出手机放轻音乐,我听着旋律,看药水一滴一滴落进黑暗里,像给疼痛数拍子。
凌晨两点,小陈来换小赵的班,她往我旁边的凳子上一坐,头轻轻靠在我杆上,发梢蹭掉我一点锈迹。她手机屏亮着,是和女儿的视频通话:“妈妈下班给你带小熊饼干哦。”我瞧着她眼下的乌青,突然懂了——原来输液室的灯光下,守护者不只有吊瓶里的药水,还有这些眼睛里盛着疲惫与温柔的人。
那些刻在金属上的温度
我身上的划痕、掉漆,还有底座黏着的药水渍,都是故事的印章。有的家属会把热水袋挂在我挂钩上,给输液的亲人暖手;有的护士会在我杆上贴便利贴,写着“2床对头孢过敏”;甚至有个小姑娘出院前,把舍不得扔的贴纸贴在我掉漆的地方,说“给你也穿件花衣服”。
如今我还立在输液室地板上,看晨光再来时,新的吊瓶又挂满挂钩。我不会说话,可每一道锈迹、每一次摇晃,都记着那些眼泪与笑容,记着有人在疼痛里被温柔接住,记着平凡日子里,生命与生命碰撞出的光。
标签:医院故事,输液室,吊瓶架,医患温情,平凡视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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