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村后那片三亩老杏林,去年春天差点变成“枯树林”,这事说起来挺可笑,根源居然是老周的两只“黄脚杆”母鸡。
老周的鸡“失踪”了
老周是村里出了名的“鸡迷”,养了八只散养鸡,其中两只黄脚杆最能下蛋,每天天不亮就往村后杏林跑。张婶的杏林就在那,她种了二十年杏树,从来没打过大农药——不是舍不得钱,是老周的鸡会帮她吃叶子上的蚜虫、青虫。俩老人虽说没明着约,但默认了这种“鸡吃虫、杏养人”的搭伙:老周的鸡能捡着杏林里的草籽和虫子,下的蛋比圈养的香;张婶的杏树不用打药,结的杏又大又甜,每年能卖千把块。
去年三月的一个傍晚,老周蹲在门槛上数鸡,数来数去少了两只黄脚杆。他攥着烟卷儿绕着村子转了三圈,最后站在张婶的杏林篱笆外骂:“张婶家的狗肯定吓着我的鸡了!上次我就看见那狗追着鸡跑,这回准是把鸡逼得钻了草窝,找不着回家的路!”
张婶听见骂声,拎着锄头出来:“老周你嘴干净点!我家狗拴得好好的,你家鸡天天在我杏林里刨土,我都没说啥,现在倒怪我?”
俩老人吵了一架,老周气鼓鼓地把剩下的鸡全关进了鸡笼——“再也不让它们去你那破杏林!”
杏林的虫子“造反”了
没了鸡的杏林,像没了看门的狗。才过了半个月,张婶就发现不对:杏树的叶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洞,像被谁用指甲掐过,有的叶子甚至卷成了筒,里面藏着肥嘟嘟的青虫。她蹲在树底下摘了片叶子,手都在抖:“这虫要是不除,今年的杏就全完了!”
张婶没办法,去镇上买了瓶农药,对着杏林喷了一遍。刺鼻的药味飘了半条村,老周隔着篱笆都能闻见。他对着鸡笼里的鸡嘟囔:“幸亏我把你们关起来了,不然得被药死。”

可他忘了,鸡是散养惯了的。第二天清晨,鸡笼的门没关紧,三只鸡偷偷溜了出去,直往杏林跑——它们记着那里有虫子吃。结果可想而知,这三只鸡吃了带药的虫子,当天中午就倒在了杏林里,翅膀耷拉着,嘴角还沾着草屑。
老周看见死鸡,眼睛都红了。他拎着死鸡跑到张婶家,把鸡往地上一摔:“你赔我的鸡!我家鸡帮你吃虫,你倒用药毒它们!”
张婶也急了:“是你先把鸡关起来的!我不用药,杏树就得死,我吃啥?”
俩老人越吵越凶,最后还是村支书过来拉架:“你们俩呀,咋就不明白?老周的鸡和张婶的杏林,就像嘴里的牙和嘴唇——嘴唇破了,牙得受冻;牙掉了,嘴唇也没地方挡着。之前你们搭伙,鸡有食吃,杏树没虫,多好的事?现在闹成这样,谁都没占到便宜!”
后来我们懂了
村支书的话像一盆冷水,浇醒了俩老人。老周摸着死鸡的羽毛,声音软了:“张婶,我不该骂你,也不该把鸡关起来。”
张婶也叹了口气:“我也不该急着打农药,应该先和你商量商量。”
第二天,老周把鸡笼的门打开了,黄脚杆母鸡又蹦蹦跳跳地往杏林跑。张婶把剩下的农药倒进了沟里,蹲在树底下摘虫——她打算每天早上去摘两个小时,实在摘不完,再让鸡帮忙。
过了半个月,杏林的虫子少了,叶子又变得绿油油的。五月杏熟的时候,张婶摘了一筐最甜的杏,给老周送过去:“尝尝,这是你家鸡帮我保下来的杏。”
老周笑着接过杏,从鸡笼里抓了两个热乎蛋:“给你,这是你家杏林养出来的蛋。”
今年春天,我路过杏林,看见老周和张婶坐在杏树下抽烟。老周指着跑过来的黄脚杆母鸡说:“你看,这鸡又下了个双黄蛋,等会给你留着。”
张婶笑着点头:“行,等杏熟了,我给你留两筐最大的。”
风里飘着杏花香,俩老人的笑声比去年的杏还甜。村里的人都说,这才是“搭伙”的样子——你帮我一把,我扶你一下,谁都离不开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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