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摆血痕
元祐七年秋,应天府钟楼突发异状。更夫张五深夜敲钟时,听见钟体内传来闷响,如有人在中空的铜钟里叩击。他壮胆爬上钟架,借月光窥见钟锤连接处缠着几缕长发,而钟体内壁凝结着暗褐色斑块,状似干涸的血渍。当衙役取下钟锤检修时,一具白骨从锤柄空腔中跌落,肋骨间还卡着半片刻有 “更” 字的腰牌。
应天府推官李砚勘查现场,发现白骨左手握着半枚铜钥匙,钥匙齿痕与钟楼暗格的锁芯完全吻合。暗格里藏着一本《更夫日志》,其中某页用朱砂圈着 “七月十五,子正三刻”,而墨迹下方隐约透出尸蜡的油光 —— 那是用死人油脂混合朱砂书写的密文。
三更天,李砚守在钟楼阴影里。当铜钟敲响子时,钟锤摆动的轨迹突然偏离三寸,墙缝里渗出的月光在地面投出奇异弧线。他顺着弧线寻到钟楼基座,撬开青石板后,地下密室的铁门上赫然刻着星象图,其方位与白骨手中钥匙的齿纹一一对应。
“推官对星象也有研究?” 沙哑的声音来自身后。退休更夫陈九拄着拐杖现身,他右眼蒙着的布条下渗出脓水,“当年老钟头发现了前任更夫失踪的秘密,我只好让他永远留在钟锤里。你看这钟摆的弧度,每一下都在计算着新的替死鬼...” 话音未落,陈九突然抽搐倒地,七窍流出黑血,其怀中之物滚落在地 —— 竟是三十年前失踪的第一任更夫的腰牌。
密室门开时,腐臭味扑面而来。十二具骸骨呈环形排列,每具骸骨的脚踝都系着刻有更次的铜铃,而中央石柱上的刻痕显示,每隔三年便会有新的骸骨加入钟摆阵列。李砚摸着钟锤内壁的凹痕,惊觉这些凹痕竟与历任更夫的掌纹吻合 —— 原来每任更夫敲钟时,手掌的温度会逐渐将自己的掌纹烙印在钟锤上,成为 “活祭钟摆” 的标记。
破晓时分,应天府的晨钟再次响起。李砚站在钟楼下,看见新换的钟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而旧钟锤的碎片里,隐隐有几具模糊的人影在钟摆的轨迹中摇晃。自那以后,应天府的更夫再也不用单独值夜,而每当暴雨冲刷钟楼时,总能听见钟体深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,仿佛那些被铸成钟摆的冤魂,仍在计算着迟到的公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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