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窗血字
景祐六年冬,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发现一件怪事:每到子夜,第三间书斋的窗纸会浮现血色字迹。最先撞破秘密的是寒门学子张恪,他借着雪光凑近窗纸,见薄如蝉翼的宣纸上隐约透出 “救我” 二字,笔锋里凝固着暗红斑点,像干涸的血珠。
次日,张恪在纸堆里翻出半卷残页,纸背用密针扎满小孔,对着天光一照,竟显现出一首绝命诗:“墨池沉骨二十年,青衿染血透窗笺。先生若问归何处,且看松间鹤唳天。” 他猛然想起书院后山的废井,传说三十年前有位落第书生投井而亡,死时攥着一卷写满批注的《论语》。
当夜,张恪带着烛台蹲在废井旁。井壁青苔间嵌着半片纸角,他刚要触碰,身后突然传来书院山长的咳嗽声:“学子当以圣贤书为重,莫要深究闲事。” 山长腰间的玉佩泛着冷光,正是张恪昨日在窗纸上血字里看到的纹样 —— 那是一片被利刃划破的竹叶。
更深露重时,张恪被异响惊醒。他藏在书斋梁上,看见山长正用银针在新糊的窗纸上刺字,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宛如巨蛛在编织蛛网。山长对着窗纸轻吹一口气,淡墨竟瞬间转为赤红:“当年你用密文告发我私吞科举卷资,如今就让你的血,永远困在这寒窗纸里!”
张恪这才惊觉,窗纸上的血字并非亡魂所书,而是用 “透骨墨” 混合人血写成 —— 这种秘药能让字迹遇寒显形,而供血者的魂魄,会被永远封禁在纸中。他握紧怀中的残页,纸背的针孔突然渗出鲜血,在月光下拼出一行新字:“速毁西廊第三柱!”
当山长的银针抵住张恪咽喉时,书院西廊突然传来轰然巨响。蛀空的木柱里滚出一具白骨,颈间挂着的正是三十年前失踪书生的玉佩。山长的瞳孔骤缩,白骨指节间滑落的纸片上,赫然是当年被篡改的科举榜单。
窗外风雪大作,新糊的窗纸被狂风撕成碎片。那些浸透人血的残片在空中飞舞,每一片上都浮现出不同的血字,像无数冤魂在争相传诵被掩埋的真相。而书院的寒窗下,永远留着无法被风雪洗净的血色秘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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