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镇集市的烟火恋曲
每逢农历初三、初八,青石板路就被十里八乡的吆喝声填满。阿宁抱着刚收来的艾草,穿过挂满腊肠的木架时,竹篮突然被人拽住。抬头撞见双含笑的眼睛,穿藏蓝粗布衫的男人举着半串糖葫芦:“姑娘,你这艾草沾了我的糖稀。”
这是她和陈叙的第三次照面。第一次是上周,她蹲在老槐树下发呆,看他用竹篾编出会转的蜻蜓;第二次是前日,他在馄饨摊前多要了个空碗,把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分给她半个。此刻他身后的竹筐里,歪歪扭扭堆着木雕小老虎和竹蜻蜓,最上面还躺着把缠着红绸的桃木梳。
“赔你。” 陈叙把糖葫芦塞进她手里,转身从筐底掏出个油纸包,“桂花糕,王阿婆今早现蒸的。” 糖稀顺着竹签往下淌,阿宁咬了口糕点,温热的桂花香混着糯米的绵软,烫得眼眶发酸。她想起离家那日,母亲也是这样把桂花糕塞进她行囊。
此后每个赶集日,老槐树下总摆着两张竹凳。陈叙教她编蚂蚱,粗粝的手指穿过翠绿的篾条,总能变出活灵活现的小动物。阿宁把新采的艾草晒干,缝成驱蚊香囊挂在他摊位旁。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与摊前晃动的竹蜻蜓叠成温柔的剪影。
秋分那日,集市飘起细雨。陈叙冒雨跑来,怀里的油纸包却半点没湿。“尝尝,我照着你说的法子做的艾草青团。” 他头发滴着水,眼睛却亮得惊人,“阿宁,下月庙会,我想......” 话没说完,远处传来汽车鸣笛 —— 是城里来接阿宁的车。
阿宁攥着还温热的青团,看陈叙从竹筐深处掏出那把桃木梳。梳齿间卡着片干枯的桂花,像凝固的时光。“等你回来。”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,却清晰地落进她心里。车子启动时,她回头望见老槐树下,那个穿藏蓝衫的身影,正对着她离去的方向举起竹蜻蜓。
第二年惊蛰,阿宁背着装满艾草的竹篓重返小镇。集市依旧热闹,老槐树下却没了熟悉的身影。卖桂花糕的王阿婆抹着眼泪,塞给她封信:“小叙去山上采桃木,摔断了腿......” 信纸间滑落片新鲜的桂花,还有个编坏的竹蜻蜓,歪歪扭扭的翅膀上,刻着小小的 “等” 字。
暮色里,阿宁踩着青石板寻到半山腰的木屋。炊烟从茅草屋顶袅袅升起,门开时,陈叙拄着拐杖,竹筐里堆满新采的艾草。“你看,” 他举起支刚雕好的桃木簪,簪头缠着红绸,“这次换我等你了。”
细雨又落下来,沾湿了屋檐下晾晒的艾草。集市的吆喝声隐隐传来,混着桂花的甜香,在两人相视而笑的目光里,酿成最暖的烟火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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