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交车上的第 N 次偶遇
梅雨季的玻璃蒙着层水雾,我数着车窗上蜿蜒的水痕。302 路公交车摇晃着驶入站台时,我又看见了他 —— 那个总在这个时间、这个站点上车的男人。
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风衣,雨水顺着伞骨坠在公交卡感应器上,发出清脆的 “滴” 声。第三次相遇时我就记住了他的习惯:永远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,左手提着黑色公文包,右手握着本不同的书。上次是《百年孤独》,上上次是《雪国》,今天换成了加缪的《鼠疫》。
第七次偶遇那天,暴雨把街道浇成朦胧的水彩画。他上车时伞尖滴落的水,正巧溅在我新买的帆布鞋上。“抱歉。” 他抬头,声音像书页翻动的沙沙声。我第一次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雨珠,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。
从那以后,我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他说自己是出版社编辑,负责文学类书籍。我告诉他我在广告公司做文案,每天对着电脑绞尽脑汁想 slogan。他笑起来时,眼角会有浅浅的纹路,像书页间被岁月压出的折痕。
直到第 28 次相遇,他递给我本精装版《小王子》。“下次换你推荐书给我吧。” 他下车前说。我翻开扉页,发现他在 “所有大人最初都是孩子” 这句话下面,用钢笔写了行小字:“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你时,心跳得像十七岁。”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,月光透过云层洒在书页上。我攥着书追到下车的站台,只看见路灯下晃动的树影。第二天,我带着自己最喜欢的《山茶文具店》等在老地方,却再也没等到那趟载着他的 302 路。
半年后的深夜,我收到条陌生短信:“我在另一个城市开了家书店,名字叫‘第 29 次相遇’。” 窗外又下起了雨,我翻开那本《小王子》,夹在里面的公交票根,边角已经微微卷起。原来有些故事,注定停在最美好的章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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