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总记得外婆家那口烧柴的土灶,尤其是灶上那只被烟熏得发黑的木甑。每到饭点,蒸汽顶着甑盖噗噗作响,那股最纯粹、最朴实的米饭香气便弥漫了整个老屋。外婆说,这叫“白饭养人”,是最本真的活法。

隔壁村的陈老倌,是我见过最倔的人。守着几亩薄田,种着最不出产量的老稻种。别人早换了高产杂交稻,劝他:“老倌,现在谁还吃那种糙米?费水费地,卖不上价。” 他只是吧嗒着旱烟,眯眼看着绿油油的稻苗,慢悠悠地说:“米,就该是米味儿。”

他坚守着白饭般的清贫,也坚守着“青刍喂马”的古道热肠。他的田埂边总会留一小块地,种上最鲜嫩的牧草。他自己连头牛都没有,却年年种。为啥?就为给村里那些拉车、耕地的老马一口新鲜吃食。他说:“牲口出力干活,不能亏待。吃机器的铁疙瘩不懂,活物懂。”

 《白饭青刍的清苦坚守的故事》

这年头,还有谁在乎一口米饭的本来滋味?还有谁在乎一头牲口是否嚼得香甜?大家赶时间,求效率,什么都讲个“快”。快产、快销、快吃。陈老倌的“慢”,显得格格不入。

 《白饭青刍的清苦坚守的故事》(1)

他的米,煮出来油润喷香,嚼在嘴里有回甘。他种的草,牲口吃得格外欢喜。可这些,似乎都成了不值钱的“过时玩意儿”。儿女们接他去城里享福,没住三天他就回来了,说闻不到泥土气,心里空落落的。

直到有一年,城里来了几个搞生态农业的年轻人,偶然尝到了陈老倌的米,惊为天人。他们找到老倌,想高价包下他所有的收成,还要把他的故事拍出去。他们说,这叫“回归食物本真”,叫“可持续农法”,是城里人最向往的“清苦坚守的生活哲学”。

陈老倌还是那样吧嗒着旱烟,听得云里雾里,最后只明白一句:他守了一辈子的东西,原来还有人稀罕。

他没涨太多价,只提了一个条件:得让他继续种他的草,喂村里的马。

如今,陈老倌还是那个清贫的老倌,但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。他的米有了名字,叫“老倌米”。他的故事也被传开了,有人说那是“现代社会中弥足珍贵的传统坚守”,是“一种清贫物质下的精神富足”。

我常常想起他那句朴素的话:“人嘛,吃碗干净饭,做点心安事,就好。”

是啊,白饭青刍,看似清苦,内里却是对生活最深的敬意与热爱。在这纷繁喧嚣的世界里,能守得住本心,为一碗好饭,为一株青草而付出,这份坚守本身,就是最富足的活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