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七点半的地铁3号线,小林被挤在车门和背双肩包的学生中间,后背贴着凉凉的金属板,鼻尖飘着汗味混着豆浆的甜。他刷着朋友圈,刚毕业的同学发了国外旅行vlog,去年跳槽的同事晒新公司期权,手指往下滑,自己上周发的“今日咖啡”只有三个赞——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点的。
到公司先帮前台拿快递,再给老板订商务套餐,然后坐在工位整理上个月考勤表。同事小张凑过来:“上次说的画画班报了?”小林摇摇头:“加班到八点,回来就躺平了。”小张哦一声转去聊新游戏——小张是那种“稂莠不齐”里的“莠”,摸鱼但嘴甜;隔壁李姐是“稂”,业务强升了主管,只有小林夹中间,做没人抢也没人夸的活,既没拖后腿,也没拿过优秀员工。老家姑姑说:“这孩子不稂不莠的,稳当是稳当,就是没奔头。”
上个月偷偷投文创公司运营岗——因为喜欢画画,觉得能碰设计。面试时HR问“做过内容策划?”他支支吾吾:“帮公司写过公众号,都是转发素材。”HR笑了笑没再问。回来坐公交站,看着来往的车,突然觉得自己像透明人:既不是发光的星,也不是挡路的石,就是路边野草,不高不矮,不香不臭,没人注意也没人想拔。

周末回家,妈妈拉他:“王阿姨介绍的小学老师,老实,见见。”去了,姑娘话少,吃顿火锅加了微信,之后没聊过。妈妈叹:“你太平庸了,找个同样平庸的姑娘过日子挺好。”小林没反驳——他知道自己就是那种平庸到“不好”都算优点的人。
晚上回出租屋,翻出衣柜最里面的速写本,上面画了一半老巷夜景,线条歪歪扭扭。拿起铅笔补两笔路灯的光,突然鼻子酸了——不是不想努力,只是每次想迈一步,腿都像灌铅,怕摔怕疼,怕最后还是原点。但今天,他还是画了,哪怕只两笔。

明天还是要挤地铁,订外卖,做考勤表。合上书放回衣柜,心里像被轻轻挠了一下——不稂不莠的日子,好像也不是全无缝隙,至少,他还能拿起笔,画两笔自己喜欢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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