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,那咱们直接上故事。
刹那一脚
老周踩下那脚刹车的时候,脑子里其实啥也没想。
没有计算车速,没有预估距离,更没有闪过任何关于道德或责任的伟大念头。就是前面那辆红色三轮车斗子猛地一歪,一个灰色的影子跟着滚下来,他的右脚就跟触电似的,猛地砸向了刹车踏板。
“吱嘎——!”
一声极其难听、撕心裂肺的轮胎摩擦声。他的整个身体被安全带狠狠勒住,又弹回座椅。车头在离那灰色影子不到半米的地方,总算颤巍巍地停住了。
世界安静了几秒。然后,鸣笛声从车后暴躁地响起,一声接一声,催命似的。
老周这才喘上那口憋了许久的气,心脏在胸腔里像个破鼓似的“咚咚”狂砸。他甩甩头,推门下车。
滚下来的是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孩,穿一身灰扑扑的棉袄,这会儿正懵在地上,小脸煞白,呆呆地看着他,大概也吓傻了。前面那三轮车夫也停了车,慌里慌张地跑回来,一张脸皱成了苦瓜,嘴里不住地念叨:“对不住,对不住大哥!这斗子门闩坏了,我没注意……”
老周没理他,先蹲下去看那孩子:“摔着没?能动不?”
孩子眨巴眨巴眼,哇一声哭出来,手脚倒开始乱动。老周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,能哭,能动,问题大概不大。他这才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,从兜里摸烟,摸了几次才拿出来点上。深深吸了一口,尼古丁过肺,那股子后怕才混着冰凉的气息,慢慢从骨头缝里渗出来。
三轮车夫还在旁边不停道歉,说要带孩子去医院看看。老周摆摆手,吐出口烟:“算了,下次把你那破车修好再拉活!这多悬哪!”他看看那孩子,除了棉袄脏了,手上擦破点皮,确实没大事。车夫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走了。
老周回到车上,重新发动。后面的车流开始缓慢移动,经过他旁边时,有的司机会投来抱怨或好奇的一瞥。他握着方向盘,手心还有点湿漉漉的。
他这才开始“回想”刚才那零点几秒。
如果……如果他当时稍微犹豫一下呢?脑子里转个念头“我刹得住吗?”“后面车会不会追尾?”“这人是不是碰瓷的?”……就任何一个小小的犹豫,那半米的距离可能就没了。
可他当时就是没想。身体比脑子快。那一下猛踩,纯粹是几十年驾龄熬炼出来的一种肌肉记忆,一种面对突发危险时最原始、最直接的本能反应。它绕过了所有精打细算的权衡,跳过了所有利弊分析,像膝跳反射一样简单、粗暴,但有效。
晚上回到家,老婆炒菜时随口提了句:“听小区里人说,今天辅路上差点出事,有个孩子从三轮车上掉下来,幸亏后面有个车刹得快,真玄乎。”
老周正剥着花生米,闻言“嗯”了一声,没多说。
有些事,过后越想越深,越琢磨越后怕。但当时,也就是本能的那一下。没那么多为什么,它就是发生了,像呼吸一样自然。
他嚼着花生米,心想,明天该去把刹车片检查一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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