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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老家镇子西头,老戏台子后面,曾有个几乎被遗忘的铺子,招牌斑驳得只剩一个模糊的“李”字。店主是个闷葫芦,大家都叫他老李,守着个破锣锅,一辈子就煮一样东西——羊肉汤。

说实在的,他那汤,早年真没人当回事。镇子上有王家的汤,浓白如奶;有赵家的汤,香料勾人。老李家?清汤寡水,几片羊肉飘着,能看到碗底儿的青花。价钱还死倔,一分不让。镇上人喝惯了浓墨重彩,谁瞧得上他这“清水货”?生意冷清得麻雀都不愿在门口多蹦跶两下。

 《不见经传的无名崛起的故事》

老李这人也怪,从不见他吆喝,就整天对着那口咕嘟冒泡的破锅,一守就是一整天。有人说他傻,有人说他犟。他听了,也不吭声,拿那双被烟熏火燎熬得通红的眼睛瞥你一下,又低头照看他的火候。

转机来得特别偶然。有个省城来的什么美食专栏作家,据说是吃腻了山珍海味,非要寻摸点“原生态”的。不知怎么七拐八绕,摸到了老李这破铺子里。他皱着眉喝下第一口,愣了半天,然后,一滴不剩地把整碗汤喝得干干净净。

没过几天,一篇题为《十八小时守出来的江湖》的文章就炸了。文章里没说什么天花乱坠的词儿,就写老李怎么天不亮就去挑羊,怎么一根根劈柴,怎么守着火寸步不离,怎么坚持不用半点味精鸡精。“那碗汤,”他写道,“喝下去的不是浓香,是时间熬出来的骨头魂儿,是羊肉自个儿的那口清甜。”

就这一篇文章,老李的铺子彻底变了天。先是好奇的食客从城里开车几十公里赶来,后来甚至有人打着“飞的”就为这一口汤。破旧的门脸前,豪车和自行车挤在一起。人们端着碗,或蹲或站,哧溜哧溜地喝着,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:“啧,是不一样!”

老李呢?他还是那副闷葫芦样。涨了点价,但汤还是那碗汤,清亮见底,肉烂汤醇。多了几个帮工,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看火。唯一变的,是那口破锣锅换成了大的,还是那么不起眼。

现在回老家,路过那铺子,看着长龙似的队伍,我常想起它昔日的门可罗雀。世上哪有那么多横空出世?所谓的“无名崛起”,不过是把一件事,傻傻地、倔倔地,做到光阴里去了,做到骨头缝里去了。等那阵风来的时候,它自然就香透了半条街。老李没变,变的是世人的舌头,终于尝懂了那点被漫长光阴打磨出的、最初的滋味。

 《不见经传的无名崛起的故事》(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