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收拾老房子,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心功能检测报告单。纸已经泛黄,边角脆得一碰就要碎掉。上面潦草地画着几个箭头,指向一段异常起伏的波形,旁边是医生用力写下的三个字:“找源头”。
冷汗瞬间就下来了。那是我这辈子最想忘记,却又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。
五年前,因为总是莫名心慌,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,我去市医院做了次全面检查。心功能检测是最后一项。那间检查室在地下室走廊的尽头,推开门,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铁锈的冷气就扑过来,冷得不像话。
给我做检查的是个老医生,口罩戴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。冰凉的凝胶涂在胸口,探头压下来,仪器发出单调的“嘀……嘀……”声。一切正常得让人发困。
突然,就在我稍微放松的那一刻,屏幕上平稳的绿色波形猛地一跳,变成了一种极其怪异、我从没见过的图案——它不是心跳,更像是一种疯狂的、没有规律的剧烈抽搐,屏幕上的数字心率瞬间飙升到一个非人的200,警报声尖锐地炸响!
老医生的动作停住了,他凑近屏幕,眉头死死拧在一起。
“你刚才……有什么感觉?”他声音很低,带着一种奇怪的迟疑。
“没、没有啊。”我被他问得发毛,“就……就突然一下,心好像漏跳了,又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。”
他没说话,只是快速敲击键盘,打印出了那段异常波形。就是我现在手里捏着的这张。他拿着报告,看了很久,然后用笔在那个疯狂抖动的波形上重重圈了几下,写下了那三个字。
“仪器可能有点干扰,”他摘下口罩,脸色很疲惫,“你先回去。这个结果……我需要研究一下。”
我几乎是逃出那间检查室的,胸口那被鬼手攥过的感觉迟迟不散。
怪事从那天晚上就开始了。
先是家里的灯。深夜,我躺在床上,胸口还残留着白天的悸动。卧室顶灯明明关着,却毫无征兆地闪了一下,那种短暂的、电流不稳的昏黄闪光,正好对应着我心脏一次突兀的猛跳。
我猛地坐起来,冷汗直流。

之后几天,这种情况变本加厉。心律不齐的瞬间,总是伴随着电器诡异的反应:办公室的电脑屏幕突然雪花、路过路灯时灯泡“啪”地一声炸裂、甚至连手机都会在那一刻自动跳转到一些乱码的界面。
我感觉自己不像是个病人,更像是个移动的故障源。我去复查,换了家最好的医院,做了最贵的检查,结果一切正常。医生说我只是焦虑,开了些维生素。
直到一个月后,我偶然在本地新闻网上看到一则很短的通告。大概内容是,市医院旧址(他们去年已经搬了新大楼)准备拆除时,在旧楼地下室心功能检查室那面墙的夹层里,发现了一些东西。报道写得很模糊,只说是“早期医疗实验遗留的一些废弃元件”,因为封装老化,发生了轻微的放射性泄漏,可能对高精电子设备产生间歇性脉冲干扰。
报道的配图,是一张处理过的、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照片。但露出的那一角,我一眼就认出来了——那扭曲的金属线圈和玻璃管的形状,像极了我那份异常心电图上,那段疯狂抽搐的波形。
我坐在电脑前,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冻住了。
所以,那天仪器捕捉到的,根本不是我的心跳。
是那面墙后面,那个被砌在水泥里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,它……“活”过来的瞬间。
而我心脏那一下致命的抽搐,只是它隔着墙壁和皮肉,对我,或者说对这个世界,一次微弱的同步。
发表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