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一院的老住院部像座被遗忘的孤岛,深夜里,连走廊的声控灯都吝啬光亮,只在 footsteps(脚步声)碾过时,才勉强亮起昏黄的光晕,把人影抻得老长,又猝然坠入黑暗。我是新来的神经电生理技术员林薇,今晚第一次独自守着顶楼的电生理室——这里除了几台“老掉牙”的仪器,就剩墙皮剥落的白墙,和窗外老槐树枝桠刮擦玻璃的沙沙声。

那台诱发电位仪是科室的“活化石”,金属外壳锈迹斑斑,屏幕像蒙了层雾。护士长交班时神神秘秘地说:“这机器邪门,半夜别让它自己‘醒’着。”我当时只当是老设备电路老化,没往心里去。

凌晨三点,我被一阵极细微的“滴滴”声惊醒。值班室的灯熄了,应急灯的绿光在门缝里晃荡。我揉着眼睛推开门,心脏瞬间揪紧——诱发电位仪的屏幕亮着,明明我睡前拔掉了电源!

屏幕上的波形在缓慢蠕动,不是正常的神经传导曲线,倒像是…心电图?可这是测体感诱发电位的仪器啊!我凑近,凉气顺着脊椎往上爬:那波形的节律、振幅,和上个月在这台仪器上猝死的3床病人老陈,临终前的心电图几乎分毫不差!老陈当时做完检查,刚坐起来就捂胸倒下,抢救室的红灯亮了整整一夜。

我颤抖着去拔电源,指尖刚碰到插头,仪器突然发出“滋啦”的电流尖啸!波形瞬间扭曲、炸裂,像无数根冰针在屏幕上狂舞。更恐怖的是,波形的间隙里,竟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——闭着眼,嘴唇翕动,正是老陈的模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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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救…我…”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仪器里渗出来,像电流干扰,又像濒死者的气音。我猛地后退,撞翻了旁边的器械车,不锈钢托盘“哐当”砸在地上,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出刺耳的回响。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开始疯狂闪烁,明灭间,我好像看到一个穿蓝白病号服的影子飘过去,衣角扫过墙壁,带起一阵阴冷的风。

我连滚带爬地冲出电生理室,拖鞋跑飞了一只。跑到护士站,按亮所有灯,再回头看时,那扇门紧紧关着,里面死寂一片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午夜惊魂。

第二天我调出仪器的记录,昨晚的波形文件赫然在列,末尾还附着一段音频。放大后,清晰的“救我”混着电流杂音传来,还有老陈生前最爱哼的《苏三起解》调子。护士长听完,脸色煞白:“这机器…早该扔了。老陈走后,它就没安分过,上次小李值夜班,也说看到人影在仪器旁站着…”

从那以后,我再没敢接电生理室的夜班。可梦里,那台诱发电位仪的屏幕总亮着,老陈的脸在波形里时隐时现,一遍遍问我:“为什么没拉住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