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的市一院检验科，只剩下李薇和嗡鸣的仪器。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，渗进白大褂的布料里。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，盯着眼前的凝血分析仪——型号是Siemens的，用了五年，从没出过岔子。

急诊送来了307号样本，车祸伤，失血休克。医嘱加急查凝血四项。李薇把紫色的EDTA管放进仪器，按下启动键。屏幕亮起，蓝色的基线平稳延伸，像一条沉睡的蛇。

但很快，蛇醒了。

曲线本该在某个节点上扬，形成凝血酶原时间的特征峰。可现在，它像被无形的手撕扯，先是剧烈震颤，然后突兀地向下俯冲，形成一个尖锐的倒钩，紧接着又疯狂攀升，突破了量程上限，屏幕上的数字变成刺眼的乱码：“999.99”“-0.01”“ERROR”交替闪烁。

“机器抽风了？”李薇皱眉，重新校准，换了个新的样本管，甚至核对了病人信息——张磊，24岁，脾破裂。再次检测，结果更瘆人：曲线不再是单一的蓝线，而是分裂出无数条细枝，像血管暴起的纹路，在屏幕上蠕动、纠缠，最后竟拼成了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，眼窝深陷，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。

她浑身一冷，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。检验科的窗户对着住院部的后墙，月光把树枝的影子投在玻璃上，像无数只枯瘦的手在抓挠。仪器突然发出“滋啦”的电流声，打印纸自动弹出，上面不是正常的检测报告，而是一行扭曲的红字，像用血写的：“它在流血……不止……”

李薇的心跳骤然加速，和仪器的报警声重叠。她想起护士长说过的传闻：三年前，也是这台仪器，在一个雨夜，检测出一个“死而复生”的病人的凝血曲线，和今天的异常一模一样。后来那个病人在手术室里，心脏监视器的曲线也变成了这样的鬼脸，然后……就没有然后了，参与抢救的医生都生了场怪病。

她强迫自己冷静，想去检查仪器内部。刚靠近，就看到样本管里的抗凝剂泛起了波纹，血液竟然开始逆流，顺着管道爬向仪器的主板！更恐怖的是，仪器的通风口渗出了粘稠的暗红色液体，滴在操作台上，像活物的血。

走廊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，由远及近，却看不到人影。李薇猛地回头，只见窗外的树影中，一个模糊的人影贴在玻璃上，正是屏幕里那张鬼脸的模样！她尖叫一声，后退时撞到了离心机，试管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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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谁？！”她颤抖着摸出手机，想按亮手电筒，却发现屏幕漆黑一片。只有凝血分析仪的屏幕还亮着，那张鬼脸越来越清晰，甚至开始说话，声音从仪器的扬声器里传出，沙哑又冰冷：“你的血……也会凝固吗？”

李薇的喉咙像被堵住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。她疯了似的冲向门口，却发现门把手动了动，从外面锁上了。身后的仪器发出沉重的轰鸣，仿佛心脏在狂跳，屏幕上的鬼脸突然张开嘴，涌出大量的血红色曲线，像潮水般漫过屏幕，向她扑来……

不知过了多久，保安撞开了检验科的门。灯光大亮，一切恢复正常。凝血分析仪安静地待机，样本管里的血液安分地躺着，操作台一尘不染。只有李薇瘫在地上，脸色惨白如纸，指着仪器的屏幕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第二天，维修人员检查仪器，说只是软件bug，升级后就好了。但李薇再也不敢碰那台凝血分析仪。她总觉得，深夜里，仪器的屏幕会再次亮起，那条诡异的曲线，正等着下一个猎物的血液，来勾勒出更清晰的死亡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