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一院的老检验科窝在住院部负一层,常年被浑浊的空气和器械的嗡鸣包裹。我叫张磊,值大夜班时总觉得这地方像口倒扣的铁钟,把所有光和暖意都隔绝在外,尤其是那台服役十五年的电解质分析仪,最近总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。

那天凌晨两点,急诊推来个二十出头的姑娘,捂着肚子脸色发白,却还能跟护士抱怨“外卖不干净”。我按流程抽了她的血,放进那台老仪器。机器嗡鸣着运转,打印出的报告单却让我指尖发颤——钾离子1.9mmol/L,钠离子105mmol/L,氯离子低到仪器都快识别不出。这数值意味着心脏随时会骤停,可姑娘正靠着床头,蔫蔫地刷手机。

“不可能……”我盯着报告单上的数字,又核对了三遍试管标签。病人信息没错,标本也没溶血。我把血样重新离心,捏着试管的手指都在抖,再次放进仪器。屏幕闪了闪,这次更瘆人:钾0.8,钠99,氯离子的数值后竟缀着个模糊的虚影,像个穿蓝布病号服的老妇人,眨眼就没了。打印机“咔嗒”作响,吐出的报告上,患者姓名下方隐约洇着“王秀兰”三个字——三年前,就是这台仪器,测出她同样“濒死”的电解质数值,最后人没救回来。

冷汗瞬间爬满后背。急诊的李医生也觉出不对劲,跑下来拍着报告皱眉:“小张,你这破机器该进废品站了!病人现在能吃能喝,电解质能崩成这样?”我没敢提虚影和名字,只说“再测一次”。可科里新仪器还在调试,规定必须用这台老的出报告。

我硬着头皮第三次操作,机器突然发出刺耳蜂鸣,屏幕黑了又亮,循环播放王秀兰当年的检测曲线,数值和姑娘的异常值分毫不差!我吓得差点碰翻试剂瓶,猛地抬头,看见检验科门口的应急灯忽明忽暗,走廊尽头传来拖沓的脚步声,像极了老太太生前拄拐杖的节奏。

“谁……谁在那儿?”我颤声问,没人应答。脚步声却停在门口,一道阴影慢悠悠滑过门上的小窗。我壮着胆子走过去,透过玻璃,外面空无一人,只有风卷着张旧报告纸,上面赫然是“王秀兰”的名字。

我魂都快飞了,赶紧给姑娘重新抽血,特意换了全新试管,疯了似的跑到门诊新分析仪那儿。结果出来时,我腿都软了:钾3.5,钠138,氯102,一切正常。拿着两份天差地别的报告,我浑身发冷。回到检验科,老仪器屏幕已经暗了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,但打印机里卡着张纸,褪色的墨印着一行字:“该走的,总会回来看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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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那以后,深夜用那台老电解质仪,偶尔会跳出诡异数值,旁边缀着某个已故病人的名字。医院最终把它报废拆解,可我总觉得,有些东西附着在电路板的锈迹里,拆了机器,也未必能驱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