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,市一院住院部的应急灯突然全灭了。我叫老王,在后勤维修组干了快二十年,这种深夜跳闸的活儿,多半是地下电缆井出了岔子。雨下得跟瓢泼似的,我揣着手电筒,深一脚浅一脚往住院部后的电缆井走。井盖又沉又锈,掀开时“吱呀”一声,像谁在暗处抽着冷气。

井里一股子霉味混着电缆油的怪味,我打着手电,光柱扫过湿漉漉的水泥墙,电缆像一条条僵死的黑蛇缠在支架上。我猫着腰往里挪,靴子踩在积水里,“咕唧”响。突然,手电筒的光被什么挡住了——不是老鼠,也不是垃圾,是一缕……头发?

我凑近了看,心猛地一缩。那头发黑得发亮,不像普通的落发,倒像有人特意缠上去的。一缕接一缕,细细密密地绕在最粗的主电缆上,每一圈都绷得很紧,仿佛还残留着缠绕时的力气。我伸手想拨开,指尖碰到发丝的瞬间,一股凉意顺着胳膊往上爬,那头发摸着滑溜溜的,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僵硬,不像活人的头发,倒像浸过水又晒干的麻绳。

我咽了口唾沫,心脏砰砰直跳。脑子里突然蹦出张大爷的话。张大爷是前保安队长,退休前总爱讲医院的老故事。他说几十年前,住院部扩建时,一个叫小芸的护士为了救个掉进电缆井的孩子,自己也摔了下去。那孩子救上来了,小芸却没了踪影,只在井口附近找到一缕烧焦的长发——那年头电路老化,井里漏电。

我盯着那头发,发梢真的有焦黑的痕迹!和张大爷说的一模一样。井里突然变冷了,我后颈直冒冷汗。手电筒的光开始晃,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,细细的,就在耳边。我猛一回头,啥也没有,只有电缆在黑暗里盘踞着,像无数双眼睛盯着我。

“谁?!”我吼了一声,声音在狭小的井道里撞出回音,却没人应答。那缕黑发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幽光,仿佛活了过来,又往电缆深处缠了一圈。我腿一软,差点坐进积水里,连滚带爬地爬出电缆井,盖井盖时手都在抖,生怕有什么东西跟着爬出来。

第二天我跟领导汇报,他只当我老眼昏花,说可能是老鼠拖进去的假发。但我知道不是。那头发的质感、焦痕,甚至缠绕的方式,都太像张大爷描述的小芸了。后来我偷偷去过几次,那缕头发还在,每次去,井里都像有双眼睛跟着我。有一回我带了把剪刀,想把头发剪断,可剪刀刚碰到发丝,手电筒就“滋啦”一声灭了,再点亮时,头发竟又多了几缕,像在嘲笑我的徒劳。

随机图片

市一院的地下,藏着多少没人知道的故事。这缕黑发,怕是其中一个解不开的结。或许小芸的执念还在,或许她只是想提醒后来人,这电缆井里,曾有过一个护士的勇敢与遗憾。只是这答案,我怕是永远也找不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