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十一点,市一院器械科的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只有李建国的工位还亮着盏护眼灯,昏黄的光线下,一台崭新的真空干燥箱正发出低沉的嗡鸣——里面躺着明天心脏搭桥手术要用的钛合金支架,必须在-0.09MPa的负压下干燥四小时,确保无菌无残留。
“嘀——嘀——”
突兀的报警声像针一样扎进寂静里。李建国猛地抬头,干燥箱的显示屏上,负压值正从-0.09MPa疯狂跳水,转眼就跌到了-0.05,还在慢悠悠往下降。他一把按停设备,掀开厚重的不锈钢门,一股温热的气流扑出来,里面的支架在托盘上微微颤动,显然干燥程序被打断了。
“搞什么鬼。”李建国嘟囔着,五十多岁的手布满老茧,却稳当得很。他先检查真空泵,耳朵贴在机箱上听了听,“嗡嗡”声规律,不像堵了;伸手摸泵体,温度正常,没发烫。排除了泵的问题,他转向管路,从干燥箱接口到真空泵的橡胶管,他顺着摸了一遍,没发现明显破损。
“漏气?”李建国找来一小瓶肥皂水,用毛笔蘸着,小心翼翼涂在每一个管路接口。气泡是负压异常的“信号灯”,可等了半分钟,所有接口都干干净净,连个小气泡都没冒。

他皱起眉,视线落到干燥箱的密封圈上。门封条是黑色的硅胶材质,用了快两年,边缘似乎有个不显眼的裂口,像被指甲掐过的痕迹。他凑近闻了闻,橡胶老化的味道若有似无。“难道是这里?”他试着用手指捏了捏裂口,果然,一股气流从指缝钻了进来——漏了!
明天的手术不能等,新密封圈至少得后天才能到货。李建国脑子飞转,去年处理过一台灭菌器的密封圈故障,当时用医用胶带应急过,虽然不符合规程,但能撑过紧急情况。他翻出抽屉里的灭菌级胶带,撕开一段,对着那道裂口仔细缠绕,动作像绣花一样仔细,既要封住漏气点,又不能让胶带残留粘在箱体内。
重新关门,启动设备。显示屏上的负压值挣扎了几下,终于稳住了,缓缓向-0.09MPa爬升。李建国盯着数字,直到它稳定在-0.092MPa,这才松了口气,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。他掏出手机,给供应商发了条加急单,又在设备日志上详细记录了故障和应急处理措施,末了加上一句:“明早请工程师带新密封圈来,必须在术前完成更换。”
窗外的夜色淡了些,干燥箱的嗡鸣重新变得平稳。李建国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看着仪器上跳动的数字,仿佛看到明天手术台上,那枚干燥无菌的支架顺利植入患者心脏的画面。医院的深夜总有意外,但总有人守着这些冰冷的机器,为生命的希望保驾护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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