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的市一院住院部,走廊尽头的职工休息室像个被遗忘的孤岛。白炽灯的光冷得发僵,林晚把脸埋进臂弯,刚闭上眼,监护仪的滴滴声就钻进来——3床的心率又掉了。她猛地坐直,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桌角,带倒了半杯凉透的水。

“先吃口热的吧。”同组的李姐临走前塞给她个油纸包,“肉包,给你留的。”林晚摸着包子,冰凉的面团硌得手心发酸。她趔趄着冲进休息室里间,微波炉的按钮掉漆了,她胡乱按了“加热”,把包子塞进去,关门时没注意油纸角里露出的一小片银亮——那是她下午给7床王大爷热中药丸时,不小心粘在包子纸上的铝箔包装。

微波炉嗡嗡启动,三秒后,“滋啦——”一声尖啸炸开!林晚吓了一跳,看见炉腔内迸出蓝紫色的火星,像谁把电焊枪塞进了玻璃门。包子在里面疯狂转圈,铝箔纸被电流扯得噼啪作响,火星子溅在腔壁上,烫出焦黑的斑点。她手忙脚乱拔插头,微波炉的嗡鸣戛然而止,只剩下她心脏擂鼓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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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开门,包子的油皮被烤得焦脆,铝箔纸蜷成一团,边缘焦黑。林晚后知后觉地冒出冷汗——要是刚才没及时关掉,会不会炸了?她想起上个月消防培训里说的“金属严禁进微波炉”,后背一阵发凉。

这时,休息室的门被推开,是7床的家属张阿姨,手里提着个保温桶:“林护士,我来给老王热药……哎?微波炉咋了?”张阿姨的目光落在炉腔的焦痕上,又扫到林晚手里的铝箔,忽然脸色一变,“这、这铝箔……是不是我上午包药的那个?我记得粘在包子纸上了,想提醒你……可看你太忙,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……”

林晚愣住。上午王大爷的中药丸是铝箔封装的,张阿姨拆的时候掉了一片在桌上,她收拾时顺手包进了包子纸里,竟忘了这茬。“阿姨,对不起,我没注意……”

张阿姨却摆摆手,眼圈红了: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。老王这病拖累你们了,我还总忘事……”她望着微波炉里焦黑的包子,忽然笑了一下,皱纹里积着水汽,“这包子,倒像老王的心电图,忽上忽下的。昨天他心率掉到四十,我以为……”她没说下去,只是轻轻拍了拍林晚的手背,“没事就好,人没事,微波炉也没事。”

林晚也笑了,心里却沉甸甸的。她把焦包子扔进垃圾桶,用湿布擦净微波炉,玻璃门上的倒影里,她的眼下青黑,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清醒。
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林晚端着张阿姨重新热好的小米粥走进病房。王大爷醒着,看见她就笑:“小林护士,又熬夜啦?”阳光从窗缝漏进来,落在微波炉的反光上,林晚忽然觉得,医院里的每一个细节,哪怕是一次差点出事的微波炉异响,都藏着生命的重量和人情的温度。她以后再热东西时,一定会仔仔细细检查每一片纸,每一个角落——就像对待那些托付给她的生命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