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消失的梅花扳手》
凌晨三点的急诊楼走廊泛着冷白的光，王建国蹲在消防栓旁拧螺丝，扳手刚卡紧螺母就听身后传来"咣当"一声。他回头时只看见工具箱敞着口，原本放在最上层的梅花扳手不见了踪影。
"见鬼了。"这位在后勤科干了二十年的老员工嘟囔着，用手电筒扫了圈四周。瓷砖地面光可鉴人，除了墙角蜷缩的输液椅和远处值班护士的身影，什么都没有。他蹲下身叩了叩消防栓底座，金属外壳发出空洞的回响，扳手不可能凭空掉进墙里。
第二天交班时，王建国把这事当笑谈讲给徒弟小张听。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边啃包子边笑："师傅，说不定您昨晚犯迷糊，压根没带扳手？"话虽这么说，当两人清点工具时都愣住了——不仅梅花扳手不见了，连常用的尖嘴钳也少了一把。
"上周刚领的新工具啊。"王建国盯着工具柜里整齐排列的空位，眉头拧成了麻花。维修间的窗户加装了防盗网，门锁也没有撬动痕迹，除非有人拿着钥匙开门进来，可钥匙除了他和科长没人有。
第三次消失发生在周四下午。王建国带着小张修完住院部的水龙头，刚把套筒扳手放回工具箱，转身接了个电话的功夫，那把银色的工具又不翼而飞。这回小张脸色变了："师傅，咱查监控吧。"
监控画面显示，下午三点十五分，王建国离开维修间去接电话，小张在走廊尽头的水房洗抹布。维修间的门虚掩着，三分钟内没有任何人进出。直到王建国返回，推开门的瞬间，工具箱的抽屉似乎轻轻晃动了一下。
"闹鬼了这是。"小张抱着胳膊直打寒颤。王建国却盯着画面里工具箱的位置出神，突然想起上个月医院新招的保洁员里，有个总穿蓝布衫的老太太，每次见了他都躲躲闪闪的。
第二天一早，王建国守在后勤仓库门口。果然，那位蓝布衫的刘阿姨推着清洁车过来了。"刘姐，您见着我那扳手没？"他故意把声音放软， eyes在清洁车里扫过。刘阿姨的手猛地抖了下，抹布掉进了水桶里："王师傅，俺......俺昨儿看那工具搁地上，以为是废品......"
原来，刘阿姨的老伴儿住在骨科病房，儿子打工没回来，老人想自己修修床头柜的抽屉，又不好意思开口找后勤借工具，便趁没人时从维修间顺了几回。"他总说给医院添麻烦了......"刘阿姨掏出手帕抹眼泪，塑料布包裹的扳手从清洁车底层露出来一角，正是那把消失的梅花扳手。
王建国接过扳手时，发现手柄上缠着圈红布条，像是老人特意做的记号。他想起自己父亲住院时，也是这样总怕给人添乱的性子。"刘姐，以后需要工具直接找我。"他把工具箱里的备用扳手塞进老人手里，"咱后勤科的工具，本就是给医院里每个人用的。"
那天傍晚，王建国在维修间门口贴了张纸："工具借用处，随用随取"。小张瞅着他往工具箱里多塞了两把扳手，笑着摇摇头："师傅，您这是怕再闹'鬼'啊？"
"有些'鬼'，是心里头的坎儿。"王建国擦着新领的套筒扳手，窗外的夕阳正把维修间的玻璃染成暖黄色。远处传来住院部的喧闹声，他突然觉得，这人间烟火气里，藏着比工具更重要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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