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的雨像断了线的珠子，砸在救护车挡风玻璃上。老张捏着方向盘，眼皮直打架——这是今晚第三趟急救任务，从城郊接回个心梗老人，车刚拐上沿江快速路，他后背突然窜起股寒意。
方向盘在抖。
不是路面颠簸的那种晃，是像有双无形的手，正轻轻往左掰。老张猛踩刹车，车头“吱”地擦过护栏，轮胎抱死的焦糊味混着雨水钻进车厢。他攥紧方向盘，喉咙发紧：“活见鬼了？”
后车厢里，担架上的老人还在昏迷，心电监护仪的绿灯一跳一跳。老张摸出速效救心丸塞嘴里，余光扫到副驾座——那里摆着个褪色的护士帽，帽檐上绣着歪歪扭扭的“李”字。
三个月前，实习护士小李就坐在这儿。那天也是雨夜，120接到高速车祸，小李跟着出车，救护车刚驶过弯道，对面卡车突然逆行。老张至今记得小李扑过来推他的刹那，挡风玻璃碎成蛛网，血腥味在车厢里漫开……
“老张，方向盘……”恍惚间，他听见小李的声音，像浸在雨里的棉絮，闷闷的。再看方向盘，竟自己往右侧回正，车头稳稳驶向主路。老张攥着方向盘的手发颤，车速不知不觉提到八十迈，沿江路的弯道一个接一个，可方向盘总在危险前半秒微调，像有双眼睛盯着路况。
过了铁路桥，前方路口突然窜出辆闯红灯的货车。老张瞳孔骤缩，方向盘却猛地左打，救护车擦着货车车尾掠过，轮胎在积水里甩出雪白的水痕。后视镜里，货车司机正扒着车窗拼命挥手，老张后背的冷汗把衬衫浸透，却听见后车厢传来老人家属的惊呼：“监护仪数值稳住了！”
抵达医院时，天边泛着鱼肚白。老张瘫在驾驶座，盯着副驾的护士帽。帽檐上的“李”字被雨水洇开，却像在笑。他突然想起小李出殡那天，护士长说这姑娘生前总念叨：“救护车方向盘要是能自己躲危险就好了，咱能多救多少人啊……”
后来车队检查这辆救护车，方向盘的电子系统毫无异常。但从那天起，但凡老张值夜班出车，遇到暴雨、急弯、闯红灯的车，方向盘总会在关键时刻“自己”动上一动。同事笑他撞邪，他却对着副驾的护士帽轻声说：“小李，咱这方向盘，真成你心里的模样了。”
雨夜的风掠过车窗，护士帽轻轻晃了晃，像是回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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