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花园里的落叶故事

医院花园的铁门总在午后打开，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轮椅进来时，廊下的爬山虎正抖落几片泛黄的叶子。我坐在长廊木椅上数吊瓶里的水滴，看风把银杏叶卷到住院部的红砖墙下，像给灰白的地面绣金线。

秋风吹进花园时

周三午后，轮椅碾过落叶的脆响突然近了。扎双辫的小姑娘攥着护士的衣角，眼睛追着旋在空中的枫叶：“李姐你看！那片红叶子要飞上天啦！”护士笑着把轮椅停在花坛边：“小囡别乱动，伤口再抻着疼。”

小姑娘够着轮椅扶手要去抓叶，辫梢扫过我膝头的病历本。我递出刚捡到的枫叶：“给你，这片更红呢。”她眼睛亮起来，指尖轻轻碰叶脉：“像消防车的颜色！我爸爸开消防车，上次他说归队前要给我带糖……”话音被咳嗽哽住，却把枫叶贴在胸口，像抱着珍宝。

轮椅碾过落叶的声响

后来我常和她在花园看落叶。她叫朵朵，右腿打着石膏，说住院前刚学会骑自行车，“车轮轧过落叶，比吃跳跳糖还响！”她说这话时，轮椅慢慢碾过梧桐叶，碎成“咔嚓咔嚓”的轻响，她笑得肩膀直颤，护士在旁悄悄抹眼角。

有天她指着雪松说：“树叶掉下来会害怕吗？”我捡起松针拼成小船：“它们是去旅行呀，飘到小河里，能看见水鸟和芦苇。”朵朵把银杏叶撕成小三角：“那我给树叶写封信，让它们告诉爸爸，我能自己喝粥啦！”

落叶堆里的秘密

降温那天，我们在冬青丛后发现堆落叶。朵朵掀起槐叶，底下藏着丛紫莹莹的二月兰，细茎在风里晃。“树叶给小花盖被子呢。”她忽然伸手抓我的手腕，把一片枯叶塞过来：“姐姐明天手术，把这个放枕头下，叶子会保佑你不疼！”

手术前一晚，我摸着那片枯叶，叶脉硌着掌心，像她攥紧我时的力道。晨光里被推出病房，瞥见花园里，护士正陪朵朵把枫叶串成风铃，风过处，碎金似的叶晃出细碎轻响。

被捡起的金黄

出院那天，我在长廊木椅上发现个信封，塞着朵用枫叶叠的花，附纸条：“姐姐看！我能拄拐走啦，落叶说春天来的时候，我就能跑着追消防车啦！”

风又掠过花园，银杏叶扑簌簌落，有的落在红砖上，有的飘进刚冒新芽的冬青丛。我把那片枯叶和枫叶花收进包里，知道有些温暖，和落叶一样，落在心上就生了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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