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娱乐室那层灰，藏着温暖与等待

医院住院部三楼的娱乐室，总被阳光斜斜地切上半间。推开木门时，除了陈旧沙发发出的吱呀声，还有细灰随着气流轻轻跳起来——它们趴在地板缝里、乒乓球桌沿，甚至蒙住了角落那台老电视机的屏幕，像给所有东西悄悄盖了层默不作声的纱。

娱乐室的灰，是无人问津的沉默

这层灰是怎么积起来的？住院的大人没心思往这跑，要么在病房发愁，要么守着病床打盹；孩子呢，要么挂着水动弹不得，要么被家属紧紧盯着，生怕交叉感染。护工李阿姨后来跟我唠，她来医院三年，娱乐室的灰只在每月月初被象征性扫那么一回，其余时候，灰尘就跟着寂静一块儿长，把乒乓球拍柄的红漆都吞掉半截，连空气都闷得发沉。

扫帚扬起的灰，惊了角落的光

那天我陪奶奶做完检查，路过娱乐室时，瞧见李阿姨正弯腰打扫。她握着竹扫帚，一下下扫得轻，怕扬起太多灰呛着人。可扫帚尖刚碰到乒乓球桌下的积灰，突然传来细细的“哎——”。顺着声音瞧，靠窗藤椅后头缩着个穿病号服的小男孩，脸埋在膝盖上，裤脚沾得灰扑扑的。

“小远？你咋在这躲着呀？”李阿姨声调软下来，放下扫帚往藤椅走。男孩慢慢抬头，脸蛋红扑扑的，眼睫毛上沾的灰让眼睛像蒙了层雾：“隔壁病房的哥哥姐姐，说我身上 germs 多，不让我凑过去玩……”他声音越说越小，手指头把病号服揪成小皱团。

灰落之后，笑声填满空房间

李阿姨蹲下来拍男孩肩膀：“咱不怕，阿姨给你把灰扫干净，想玩啥都行！”她转身从水房打了桶水，捞起块旧毛巾擦乒乓球桌，水迹流过的地方，灰被冲开，桌面慢慢露出淡蓝色的漆。男孩眼睛一下亮起来，拽着李阿姨的衣角晃：“我要打乒乓！”

李阿姨其实不会打乒乓球，却笑着站在桌对面陪他颠球。小球落在地上，灰又轻轻腾起来，可这次没人心烦这灰——男孩咯咯笑，李阿姨也笑，笑声撞得满屋子回声。后来我常看见，只要李阿姨值班，娱乐室的灰会被扫成整整齐齐的细条，男孩还拉来几个小病友，追着球满屋子跑。那些灰尘不再是冷清的符号，成了热闹里一跳一跳的光斑。

现在再经过娱乐室，偶尔还能看见细灰在阳光里飘，但不再是压抑的沉默。那些被扫帚温柔对待、被笑声惊散的灰尘，藏着医院里最普通的温暖——有人愿意为角落的孤单扫开灰，让光透进来，让等待里慢慢长出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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