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卫科老周换班时，总盯着地砖上那道浅痕发愣。这道印子像道淡褐色的疤，嵌在米黄色瓷砖里。新来的小孙打扫卫生时，总想拿钢丝球蹭掉它，老周却次次拦着：“留着吧，这是个故事。”

那晚的争执

去年深冬，急诊室被流感潮挤得水泄不通。凌晨时分，护士台突然传来“哐哐”的拍击声。老周从值班室冲过去，看见家属李哥正把病历本往护士小杨怀里塞，玻璃隔断都要被摇得散架。李哥父亲刚在抢救室没挺过去，红着眼眶吼：“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人没了？”

老周和同事赶忙拦在中间。他攥着警棍的手青筋直跳——不是要威慑，是怕自己手颤。混乱里，警棍“当”地磕在瓷砖上，火星没溅起来，倒在地面砸出个凹痕。护士长跑过来，哭着把抢救记录摊开：“用药、除颤，我们一秒没停啊……”

李哥蹲在走廊抽烟，烟头灭了又点。老周递了瓶水，他突然攥住老周的手：“哥，我刚才疯了……我爹走得突然，我慌了。”那天后，李哥常来保卫科帮忙搬物资，路过那道印子，还会挠挠头：“当时要是砸坏啥，我赔。”

痕迹里的温度

现在小孙擦地时，会特意绕开那道印子。老周值夜班，偶尔对着印子念叨：“警棍是防暴的家伙什，可真正镇住人的从来不是铁棍，是人心。”新来的实习生好奇，老周就指给他们看：“这印子不是暴力的疤，是那天所有人从冲动里回过神的见证。”

保卫科的灯彻夜亮着，地砖上的警棍印被来往脚步磨得淡了些。但每次有人问起，老周眼里泛起的光，总让这道痕又鲜活起来——就像那天深夜，混乱平息后，走廊尽头透来的第一缕晨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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