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卖花女与状元郎》
暮春时节,江南小镇的石板路上飘着栀子花香。新来的卖花女阿梅总在桥头摆摊,竹篮里的白茉莉沾着晨露,像极了她那双清澈的杏眼。镇上人都说这姑娘来历蹊跷,明明穿着粗布衣裙,腕间却常笼着一层淡淡的白雾。
这日午后,一顶八抬大轿停在桥头。轿帘掀开,走下身穿锦袍的新科状元郎张生。他本是镇上穷书生,三年前得富家小姐柳氏资助才上京赶考,如今高中归来,却迟迟不肯兑现婚约。柳家父母在轿前哭诉,反被他呵斥"乡野村夫,也配攀附状元府"。
阿梅抱着花篮上前,素白的茉莉花递到轿前:"状元郎买支花吧?我这花最能验人心。"张生不耐烦地挥袖,却被她手腕的白雾迷了眼,恍惚间竟看见三年前的自己——寒夜里冻得发抖,柳家小姐偷偷塞给他的暖手炉,炉底刻着小小的"柳"字。

"多少钱?"他鬼使神差地问。 "一文钱,"阿梅笑靥如花,"但买花人须得摸着良心说句真心话。"
张生接过花,指尖触到花瓣的刹那,茉莉突然化作纸钱灰烬。他惊得后退,却见卖花女身形渐淡,青绿色的裙摆下露出蓬松的狐尾。桥头的白雾骤然聚拢,柳氏的魂魄从雾中走出,仍是当年送他赶考时的模样。
"张郎,"柳氏声音凄切,"那年你说金榜题名便十里红妆相娶,如今状元袍加身,却忘了寒窑里等你的人?"原来柳氏因他负心,早已抑郁而终。山中修炼的狐仙感其悲苦,特来人间试探这负心汉。
张生瘫软在地,看着轿中铜镜里自己狰狞的面孔。狐仙轻摇折扇,白雾化作锁链缠住他的脚踝:"天道轮回,你既负了真心,便在这桥头卖一辈子假花吧!"
次日清晨,桥头的卖花摊依旧摆着茉莉花。只是卖花人换成了面如死灰的张生,他篮里的花看着鲜活,碰到的人却都说是纸扎的假货。直到百年后,镇民还能看见那个穿着破烂锦袍的状元郎,在桥头机械地重复着:"买支花吧......验验良心......"而那阵栀子花香,再也没有飘过青石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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