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望北城狐仙烽火传》

北风卷着砂砾抽打在望北城的烽火台上,赵猛把最后一块狼皮裹在身上,仍觉得那风像冰锥似的往骨头缝里钻。这是他守在这孤台上的第三个冬天,自从去年官军撤走后,这座边陲小城就只剩他一个猎户带着十几杆猎枪,守着那座千年不倒的烽火台。

"赵大哥,今晚有贵客要到。"银铃般的声音裹着梅香飘过来时,赵猛正往火塘里添柴。他头也不抬地往火堆边挪了挪酒囊:"灵汐姑娘又来取笑我,这鬼地方除了野狼,能有什么贵客?"

红衣女子从梅枝后转出来,鬓边别着朵冰晶似的白梅。她是三年前赵猛在雪地里捡回来的狐仙,那时她后腿中了猎人的铁夹子,化为人形倒在血泊里,尾巴上的毛都被染红了。如今她的红狐大氅在风中展开,竟比城墙上的落日还要艳烈。

灵汐忽然按住他往烽火台上爬的手:"别点狼烟,他们带了雾炮。"她指尖凝出团白气往西北方一弹,赵猛便看见十里外的戈壁上腾起灰黄色的烟尘,隐约有铁甲相撞的脆响。

"是沙陀人!"赵猛抄起猎枪,却见灵汐摘下鬓边白梅往空中一抛。那梅花遇风便长,霎时间化作漫山遍野的红梅林,将望北城裹在一片香雪海中。沙陀骑兵冲进梅林便迷了方向,马蹄被突然冒出的老树根绊得人仰马翻。

"这是障眼法,撑不了半个时辰。"灵汐掌心聚起狐火,火光映着她泛红的眼角,"我族千年守护这片山林,你们人类的烽火,烧的也是我们的家。"赵猛这才发现她尾巴尖的毛正在变灰,想起老人们说狐仙动用本命神通会折损修为。

烽火台上的狼粪早已备好,赵猛却迟迟没点火。他忽然扯开棉袄,露出胸口纵横的伤疤:"去年冬天我中了三箭,是你用内丹给我续命。今日该我守着你了。"他将灵汐护在身后,猎枪里的铁砂在月光下闪着寒光。

沙陀人的弯刀劈进梅林时,赵猛的枪响了。灵汐站在烽火台上扬起红氅,万千梅瓣化作利刃射向敌阵。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城墙时,赵猛靠在烧焦的狼粪堆上,看见灵汐正用尾巴尖给他擦脸上的血污。

"你看,"她忽然指向东方,赵猛顺着她的指尖望去,只见百里外的长城上,燃起了一串比红梅更艳的烽火。那些原本弃城而逃的官军,此刻正举着旌旗往望北城赶来。

后来望北城的老人常说,那年冬天有个红衣狐仙站在烽火台上,身后跟着个独臂猎户。他们守着的不只是一座城,还有边关百姓世代相传的血性。而那株突然出现在烽火台缝隙里的红梅,至今仍在风雪中开得如火如荼。

随机图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