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玉面狐伶》

清河县来了个唱红了半边天的戏班子,班主是个叫玉月娘的女伶。她身段袅娜如弱柳扶风,一双桃花眼似能勾魂摄魄,尤其是那手《贵妃醉酒》,水袖翻飞间竟能让台下看客忘了今夕何夕。县太爷贾廉是个出了名的戏痴,听闻有这般绝色,三日内便连下了十二道帖子请玉月娘过府唱戏。

这夜贾府张灯结彩,玉月娘却选了出冷僻的《包公审石头》。锣鼓声起,她扮的包青天尚未开腔,先有个穿青布衫的小厮捧着个破碗上台,咿咿呀呀唱道:"青阳县令贾似虎,强征良田建酒坊。去年逼死王老汉,今年又抢张寡妇......"

贾廉脸上的笑僵了。台下宾客面面相觑,谁不知贾廉正是三年前从青阳调任而来?玉月娘水袖一扬,声如洪钟:"大胆刁民,竟敢污蔑父母官!"那小厮突然扯开青布衫,露出背上碗口大的鞭痕:"小的便是王老汉的儿子!这鞭伤是贾老爷的管家所赐,求包大人做主!"

席间忽有阴风卷起烛火,贾廉看见那小厮竟化作了披头散发的鬼魂,手中破碗滴下鲜血。他惊得打翻酒盏,却见玉月娘双目灼灼盯着自己:"贾大人,这戏可还入得了眼?"话音未落,满座宾客都变作了青面獠牙的厉鬼,戏台楹联"明镜高悬"四字突然渗出鲜血。

"妖女!护驾!"贾廉瘫在太师椅上,指着玉月娘的手指不住颤抖。却见她粲然一笑,水袖化作九条雪白狐尾,扫落了满堂灯笼。黑暗中只听几声惨叫,待衙役举着火把冲进来时,只见贾廉抱着柱子瑟瑟发抖,口中胡言乱语,而玉月娘早已不知所踪。

次日天明,贾廉贪赃枉法的罪证竟整整齐齐码在巡抚案头,连他私藏在床底的金银都标注得一清二楚。百姓都说,是戏台上的包青天显灵,也有人说,那晚看见一只九尾白狐驮着个女伶,消失在月亮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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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清河县换了清官,有人在城隍庙的壁画上看见新添了一幅《狐仙审贪》图。画中女狐手持狼毫,笔下正压着个跪地求饶的赃官,旁边题着行小字:"戏里乾坤大,台外日月明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