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石渡头狐仙诺,一叶轻舟破险滩

青石山脚下的村子,世代靠着山吃山。樵夫阿山便是村里最老实的一个,每日天不亮就背了柴刀上山,日落前挑着柴禾赶回家,路过村口那条湍急的大河时,总要在“乱石滩”歇脚——那是过河唯一的浅滩,却布满尖石,水流又急,稍不留神就会被冲倒,村里人都说“青石渡,鬼门关,十个过河九个颠”。

这年秋末,连日阴雨,河水涨得更凶了。阿山砍了满满一担柴,走到乱石滩时,天已擦黑,雨丝夹着冷风斜斜打下来,河面白茫茫一片,水声轰隆得像闷雷。他刚要脱鞋蹚水,却听见滩边芦苇丛里传来一阵细细的呜咽,像只受伤的小兽。

“谁在那儿?”阿山放下柴担,拨开芦苇一看——竟是只通体雪白的狐狸,右后腿被猎人的铁夹子夹着,血浸透了白毛,正缩在石头缝里发抖。它见了阿山,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恐,却没挣扎,反倒轻轻呜咽了一声,像是在求救。

阿山心一软。他认得这夹子,是邻村猎户下的“断骨夹”,夹上了骨头都能碎。他蹲下身,小心翼翼掰开铁齿,狐狸疼得浑身一颤,却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,像是在道谢。可河这么急,狐狸腿伤成这样,怎么过得去?阿山咬咬牙,解下腰间的粗布巾,轻轻裹住狐狸的伤腿,把它揣进怀里,又背起柴担,深吸一口气:“别怕,我背你过去。”

他赤着脚踩进河里,冰凉的河水瞬间漫到大腿,尖石硌得脚底生疼。才走了两步,一个浪头打来,阿山身子一歪,怀里的狐狸突然用尾巴勾住他的脖子,像是在稳住他。他咬紧牙,一步步往前挪,柴担在背上晃得厉害,怀里的小生命却暖烘烘的,让他不敢有半分松懈。足足半个时辰,他才踉踉跄跄上了对岸,刚把狐狸放下,自己就瘫坐在石头上,大口喘着气,脚底已经磨出了血泡。

狐狸从他怀里跳出来,抖了抖身上的水珠。突然,一道白光闪过,原地竟站着个穿素白长衫的姑娘,梳着双丫髻,眉眼弯弯,正是狐狸的模样,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,此刻满是感激。“多谢大哥相救,”姑娘屈膝一礼,“我是山中狐仙,修行时不慎被猎人所伤,若不是你,今日怕是要葬身河底了。”

阿山惊得张大了嘴,半晌才摆手:“举手之劳,姑娘不必客气。”

狐仙却从袖中取出一物,是艘巴掌大的乌木小舟,舟身刻着细密的水波纹,船头还雕着只小狐狸。“这是‘破浪舟’,”她把木舟递到阿山手里,“你且收下。日后过青石渡,只需将它放在水里,自能平安渡险。”

阿山还想推辞,狐仙却笑了:“你救我时不顾安危,我赠你舟时何须推辞?这舟不仅能渡你,也能渡旁人——青石渡的险,该有人管管了。”说罢,她化作一道白光,飘进了山林深处,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桂花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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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早,阿山半信半疑地来到青石渡,把乌木小舟放进水里。奇事发生了:小舟“咔嗒”一声变大,竟成了一艘能坐三四人的木船,舟身泛着微光,船头的小狐狸木雕仿佛活了过来,尾巴轻轻摆动。阿山坐上去,船桨刚一碰到水,小舟就像长了眼睛,自动避开暗礁,在湍急的河水里平稳滑行,比走平路还稳当。

从此,阿山每日除了砍柴,还撑着破浪舟在青石渡来回摆渡。无论是挑担的货郎、上学的娃娃,还是生病求医的老人,他都分文不取。村里人都说,是阿山的善心感动了神仙,才得了这神舟。

多年后,阿山老了,把破浪舟传给了儿子。那艘乌木小舟依旧光亮如新,船头的小狐狸木雕,在月光下还会轻轻摇尾巴——就像当年那只被救的白狐,用它的方式,守着青石渡的平安,也守着一个老实人“举手之劳”的善意。

原来啊,这世间所有的“奇迹”,说到底,都是善良种下的因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