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浪里的月光 小满过后的傍晚,麦浪翻涌的田野尽头,陈秀兰踩着露水往家走。她怀里抱着新割的艾草,鬓角沾着细碎的麦芒,远远望见自家土坯房的灯亮着——儿子阿远又在煤油灯下苦读了。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阿远慌忙用课本盖住作业本。陈秀兰瞥见本子上歪斜的“退学申请”,指尖微微发颤。她把艾草挂在房梁上,转身从灶膛里摸出个油纸包:“尝尝,刚烤的红薯。” “妈,我不想读了。”阿远盯着红薯腾起的热气,“您每天天不亮就去割麦,晚上还要编竹筐......”话音未落,陈秀兰粗糙的手掌轻轻落在他头上,像春天里老黄牛舔舐牛犊的动作。“傻孩子,”她声音发涩,“妈这双手啊,能把石头磨成粉,还怕供不起你读书?” 当夜,陈秀兰摸黑去了后山。月光下,她佝偻着背挖草药,露水浸透了布鞋。第二日清晨,阿远在枕边发现一摞零钱,压着张字条:“筐里有新煮的鸡蛋,吃饱了好好读书。” 多年后的高考放榜日,阿远攥着录取通知书跑回家,却见母亲歪在竹椅上睡着了。她的手还握着没编完的竹筐,指甲缝里嵌着泥土,鬓角的白发比麦芒还刺眼。阿远轻轻蹲下,像儿时母亲抚摸他那样,用脸颊蹭了蹭母亲布满老茧的手。院角老黄牛发出一声低哞,惊落了南瓜藤上的晨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