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浪里舟与青丘客:东海迷阵破邪记》

话说东海之滨有个望鱼村,村里住着个老渔夫,姓王名海生,人叫他“海老憨”。这名号听着憨,实则他水性赛蛟龙,识得潮汐涨落,辨得鱼群踪迹,只是性子执拗,见不得人受苦,遇事总爱“多管闲事”。

那年头望鱼村怪事频发。先是月初,张老五的渔船进了深海,三天没回,只漂回半截桅杆;接着是中旬,李寡妇的儿子驾着小舢板去收网,眨眼被一团白雾裹了去,雾散后海面空空荡荡。村里老人掐指一算,拍着大腿叹:“是迷雾岛的海妖作祟!那岛上的蜃女,能吐蜃气成阵,迷了人的魂,勾了人的魄啊!”

海老憨听了,当晚就把家里那口传了三代的青铜鱼叉磨得锃亮。这鱼叉尖上有道月牙形的豁口,是三年前他在礁石缝里救一只断腿银狐时,被礁石撞的——那银狐通人性,当时用爪子在他手心按了个梅花印,呜咽几声就钻进了林子里,此后再没见过。

第二日天蒙蒙亮,海老憨摇着小渔船往迷雾岛去。船行至半途,果然起了白雾,雾里飘来歌声,柔得像水,甜得像蜜,唱的竟是他早逝的媳妇哄娃时的调子。海老憨心里一揪,险些把船桨丢了,忽觉手心发烫,低头见那梅花印竟泛出淡青光。

“莫慌!”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雾里传来。只见白雾中走出个穿青布衫的姑娘,梳双丫髻,眉眼弯弯,手里捏着串桃木铃。她走到船头,摇了摇铃,铃声清越,雾里的歌声顿时散了。海老憨惊道:“姑娘是……?”

“三年前礁石缝里,多谢老哥那半块麦饼。”姑娘笑时眼角有丝狡黠,耳尖悄悄冒出两撮银毛——正是当年那银狐!她原是青丘来东海修行的狐仙青妩,昨日算得望鱼村有难,特来相助。

青妩说,蜃女的迷阵分三层:第一层是“忆魂雾”,勾人最念的往事;第二层是“贪妄境”,化出金银财宝、绫罗绸缎;第三层才是蜃女本体,藏在阵眼黑礁下。“老哥识水性,辨潮汐,破阵眼得靠你;我能驱雾断幻,护你心神。”

说话间,雾色变了。眼前不再是茫茫大海,竟是望鱼村的码头,媳妇抱着娃在等他,岸上堆着小山似的鱼获。“回去吧,”媳妇柔声道,“再也不用风吹日晒了……”海老憨喉头哽咽,却猛地咬了舌尖——他记起媳妇早逝,娃也在五岁时随了娘。“妖术!”他怒喝一声,青铜鱼叉往虚空一劈,青妩同时摇铃,桃木铃音化作金光,眼前幻象“哗啦”碎成一片水花。

第二层幻境来得更凶:满船的珍珠翡翠,海底游来金马银鱼。海老憨目不斜视,青妩则指尖掐诀,念动清心咒,金光护着小船穿过珠光宝气,直抵迷雾岛中心。那里果然有块黑礁,礁下泛着绿幽幽的光,一个人身鱼尾的女子正卧在礁上,口中吐着蜃气——正是蜃女。

“凡人也敢破我迷阵?”蜃女笑声尖利,尾鳍一拍,浪头卷着水箭射来。青妩掷出桃木铃,铃声化作结界挡住水箭,同时喊道:“老哥!看潮汐!阵眼随潮动,此刻是退潮,黑礁左侧三尺必有暗洞!”

海老憨常年跟大海打交道,一听就明白了。他瞅准退潮时黑礁旁的漩涡,猛地扎进水里。冰冷的海水里,果然有个暗洞,洞口缠着发光的海草——正是蜃气的源头。他咬紧牙关,将青铜鱼叉狠狠插进海草最密处,鱼叉尖的月牙豁口恰好卡住礁石缝,“咔嚓”一声,海草瞬间枯萎,绿幽幽的光灭了。

岸上的蜃女惨叫一声,身形淡了下去,迷雾如潮水般退去。远处海面上,漂着十几艘渔船,船上的渔民都醒了,迷迷糊糊地喊着“这是在哪儿”。

青妩收起桃木铃,对海老憨道:“蜃女元气大伤,百年内不敢再出来了。我修行期满,也该回青丘了。”说罢化作一道银光,没入云端。

海老憨望着空荡荡的海面,手心的梅花印渐渐淡去。后来望鱼村恢复了往日的热闹,渔民们都说,是海老憨和一位青衫仙子联手,破了海妖的迷阵。海老憨听了,只是嘿嘿笑,低头摸着青铜鱼叉上的月牙豁口——他知道,有些恩情,不必说,大海和青山都记着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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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故事便在东海之滨传了下来,都说:凡人的勇,仙者的智,合在一处,就能破开世间所有的迷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