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狐仙祠的惩戒》

终南山深处有座狐仙祠，祠前那棵千年古槐下，常坐着个白衣女子绣荷包。山脚下的樵夫们都说她是修行千年的狐仙青妩，却没人见过她真正的模样——凡俗肉眼望去，不过是团流动的白雾罢了。

这年开春，穷书生柳明远为躲债逃进深山。他在祠前槐树下避雨时，撞见白雾中浮出半卷泛黄的绢册，上面朱砂绘着《九尾幻术》的入门心法。柳明远本就痴迷方术，趁雾散时偷了绢册，躲进破庙依样画葫芦地练起来。

三日之后，柳明远竟真学会了"变物术"。他将石子变成碎银还清赌债，又把树叶化作绸缎讨好乡绅，不出半月便成了镇上的新贵。可他不知绢册缺了后半部的"收心咒"，每当月圆之夜，双手就会不受控制地长出灰毛。

七月十五那天，柳明远在醉仙楼宴请宾客，酒过三巡竟当众变出满桌金银。正当众人惊呼时，他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，脸颊裂出细密的狐纹。宾客吓得四散奔逃，柳明远这才慌了神，跌跌撞撞跑回深山找狐仙祠。

古槐下的白衣女子正将最后一针绣进荷包，那荷包上的狐狸眼睛竟像活物般转动。"偷学妖术，必遭反噬。"青妩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，"你用幻术骗取的财物，本该三年阳寿相抵。念你初犯，且随我来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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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引着柳明远来到祠后水潭，潭中映出的不是人影，而是只毛色杂乱的四尾狐。"这是你强行催动妖力的代价。"青妩摘下鬓边银簪，在他眉心轻点，"从今往后，每逢说谎，便会现出狐形半个时辰。"

柳明远醒来时躺在自家破屋，怀中那半卷绢册已化作枯叶。此后他再不敢说谎，即便面对债主逼问，也只能涨红着脸承认"暂无银两"。镇上渐渐传开"狐面书生"的笑话，却没人知道，每当他坦诚待人时，眉心那点朱砂痣便会隐隐发烫——那是青妩留给他最后的体面，也是最严厉的警示。

多年后，柳明远靠替人抄书还清债务，鬓角染霜时重游终南山。狐仙祠依旧，只是古槐下坐着个垂髫女童，正将绣好的狐纹荷包挂在枝头。"阿婆说，贪心的人看这荷包是金银，诚实的人看它是粗布。"女童仰着脸笑，眉眼间竟有几分青妩的影子。柳明远抚着眉心的朱砂痣，终于明白，世间最厉害的法术，从来都不是幻术，而是人心底的那杆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