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菜市场的路灯还没灭,阿菊就蹲在自家菜摊前理菜了。她的围裙沾着昨天的菜汁,袖口卷到胳膊肘,指尖还沾着早上从地里摘菜时蹭的泥——其实这些菜不是她自己种的,是凌晨四点去批发市场批的,只不过她总说“跟自己种的一样新鲜”,老顾客也愿意信。
摊子里的白菜码得整整齐齐,每一颗都带着晨露的凉,可阿菊的眉头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。她盯着手机里的两条微信,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,最后还是把手机往围裙口袋里一塞,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个批发商摊位。
左边是张哥的摊子,塑料布上堆着小山似的白菜,叶子上还带着点黄斑,张哥正蹲在地上挑烂叶子,见阿菊看过来,笑着喊:“阿菊,今天白菜一块二一斤,比昨天便宜两毛,要多少?”右边是李姐的摊子,白菜叶子油绿油绿的,根上还带着点土,李姐坐在小马扎上织毛衣,抬头说:“我这白菜还是一块五,不降价,但保证没烂的,你卖不完能退。”
阿菊摸了摸摊子里的白菜,又回头看了眼张哥的摊子——昨天她从张哥那批了五十斤白菜,结果有十斤叶子烂了一半,被几个老太太指着鼻子骂“赚黑心钱”,最后只好低价处理了,亏了二十块。可李姐的菜虽然好,每斤贵三毛,要是今天卖不完,就得自己扛回家吃,她一家五口,得吃一个星期白菜。
“阿菊,王经理刚才给我发消息,说超市要一百斤白菜,问你有没有货?”隔壁卖鱼的老陈举着手机喊。阿菊心里一紧——王经理是小区门口超市的采购,上次从她这拿了五十斤萝卜,说卖得好,这次要白菜,要是能长期合作,以后每天都有稳定订单。
她赶紧走到张哥摊子前,翻了翻最上面的白菜,问:“张哥,今天的白菜有没有烂的?”张哥拍着胸脯说:“绝对没有,我早上刚挑的,你看这叶子,多嫩!”阿菊又走到李姐摊子前,摸了摸白菜的根,问:“李姐,能不能再便宜一毛?我要一百斤。”李姐抬头看了她一眼,说:“阿菊,我这菜是从郊区菜地直接拉来的,成本就在那,便宜一毛我就得亏。”
阿菊站在两个摊子中间,听见菜市场的广播里传来“今日菜价”的声音,听见卖肉的师傅在砍骨头,听见顾客问“西红柿多少钱一斤”。她想起昨天儿子说想吃红烧肉,得买块好肉,想起婆婆说电费该交了,想起自己每天凌晨四点起床,晚上八点收摊,赚的都是辛苦钱。

“李姐,给我装一百斤白菜。”阿菊突然说。李姐放下毛衣,笑着说:“成,我给你挑最好的。”张哥在旁边撇了撇嘴,说:“阿菊,你这是跟钱过不去啊。”阿菊没说话,帮着李姐装白菜,每一颗都仔细检查,确保没有烂叶子。
上午十点,王经理来了,看了看阿菊摊子里的白菜,说:“这菜不错,比上次的萝卜还新鲜。”阿菊笑着说:“王经理,你要是觉得好,以后每天都给你留一百斤。”王经理点头:“行,明天早上我让司机来拉。”
中午的时候,阿菊的白菜卖得差不多了,剩下的几棵她装在袋子里,准备带回家给婆婆做酸辣白菜。她摸着口袋里的钱,比昨天多了三十块——虽然每斤贵了三毛,但没烂菜,没被顾客骂,还得了个长期订单。
收摊的时候,老陈凑过来问:“阿菊,今天怎么选了李姐的菜?”阿菊擦了擦脸上的汗,说:“昨天卖烂菜的时候,我想起我妈说的,赚稳钱比赚快钱踏实。”老陈笑了:“你妈说得对。”
阿菊扛起菜筐,往家走。太阳升得老高,照在她的背上,暖乎乎的。她想起早上的纠结,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难——无非是选“今天少赚点”还是“明天多赚点”,选“让顾客骂一次”还是“让顾客信一辈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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