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黑水河狐仙助渔郎》
柳溪村外的黑水河,是条出了名的“愁人河”。河心有片丈许宽的深潭,水色墨绿,据说底下锁着个淹死的货郎——十年前他运货时翻了船,尸身没捞上来,打那起,每年总要有个打鱼人在潭边“失足”落水,连尸首都寻不见。村里人都说,是货郎水鬼在找替身。
陈老五是柳溪村最犟的渔夫。五十出头,无儿无女,一条乌篷船摇了三十年,专在黑水河讨生活。旁人劝他:“老五,那深潭邪性,别去碰。”他总咧着嘴笑:“我这条命是河水喂大的,怕它作甚?”
可今年入秋,怪事真找上了他。
先是渔网总在深潭边撕破,破口处齐刷刷的,像被什么利齿咬过;再是夜里收网时,总能听见水里有女人哭,细听又像货郎吆喝“针头线脑——”;最邪门的是昨夜,他刚把船划到潭边,船桨突然“咔嚓”断成两截,船身猛地往下一沉,要不是他死死抱住岸边的老柳树,怕真要成了水鬼的新替身。
今儿傍晚,陈老五揣着把柴刀,又摇着船往深潭去了。他不信邪,倒要看看是哪路“神仙”作祟。船刚到潭边,水面“咕嘟”冒起串泡,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影子从水里浮出来,脸白得像纸,正是那货郎水鬼!水鬼咧嘴笑,嘴里淌着绿水:“老哥哥,陪我聊聊?”
陈老五手起刀落,柴刀劈在水面,溅起一片水花,却伤不到水鬼分毫。水鬼的手像水草般缠上船帮,船身晃得厉害,眼看就要翻。
“快摇你腰间的铜铃!”
一声清亮的女声突然从芦苇荡传来。陈老五一愣,腰间那串旧铜铃是他爹传的,说是早年在山里救了只白狐,狐仙送的护身符,他戴了半辈子,早忘了这茬。他慌忙解下铜铃,使劲一摇——“叮铃铃”,铃声脆得像碎冰,水鬼突然惨叫一声,影子淡了半截。
芦苇荡里窜出团白影,落地化作个穿白衣的姑娘,梳双丫髻,眼尾带点红,手里捏着把闪银光的细针。“这水鬼怨气重,单靠铜铃镇不住!”姑娘边说边扬手,银针像雨点儿般扎向水鬼,“他怕三样:你亡妻留下的桃木簪,船头那捆晒足三年的艾草,还有……我的狐毛针!”
陈老五这才认出,姑娘是开春时他在河边救的小狐狸——那会儿狐狸后腿被兽夹伤了,他抱回家养了半月,临走时狐狸蹭了蹭他的手,眼里竟像含着泪。原来真是狐仙!
他忙从发髻上拔下桃木簪(亡妻走时留给他的念想),又抱起船头那捆艾草。狐仙踩着水面飘过来,指尖凝出团白光:“把簪子扎他眉心,艾草扔他身上!”
陈老五照做。桃木簪刚碰到水鬼额头,水鬼就像被火烫了似的尖叫;艾草一沾身,“腾”地燃起青蓝色的火苗,烧得他影子直冒黑烟。狐仙趁机将白光拍进水鬼天灵盖,水鬼惨叫着化作一缕青烟,散在风里。
潭水瞬间清亮了许多,绿得透亮,再不见半分墨色。
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。”陈老五对着狐仙作揖。
狐仙摆摆手,眼尾的红更艳了:“你救过我,我自然要还。水鬼没了替身,怨气散了,往后黑水河太平了。”说罢化作白狐,尾巴扫过水面,带起串银铃似的水声,钻进芦苇荡不见了。

打那以后,黑水河再没出过“失足”的事。陈老五照旧每天摇着船打鱼,只是船头总摆着一小碟鱼干——有时清晨去看,鱼干没了,碟边会留下几根雪白的狐毛,在阳光下闪着光。村里人都说,那是狐仙来谢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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