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青妩缘:书生狐仙护玉记》
清河县外有座落霞山,山脚下住着个书生,姓李名砚,字润之。李家原是书香门第,传到李砚这代已家道中落,只剩一间老屋、几亩薄田,还有一块传了七代的暖玉佩。那玉佩是羊脂白玉雕的,上面缠着枝莲纹,莲心嵌着颗米粒大的红珠,触手温润,夜里还会隐隐发着微光。李砚的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:“润之,这玉佩里藏着李家的魂,无论何时,莫让它落入歹人之手。”

那年秋老虎正烈,李砚在山溪旁温书,忽闻草丛里有呜咽声。拨开半人高的狗尾草,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,右后腿被兽夹夹得血肉模糊,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,满是哀戚。李砚心善,蹲下身轻轻掰开兽夹,又撕下中衣下摆替它包扎。狐狸舔了舔他的手背,眼里竟似有泪光,随后一瘸一拐地钻进了林子,尾巴尖扫过他衣襟时,带起一阵淡淡的兰花香。
自那日后,李砚书房总有些怪事。清晨砚台里的墨总磨得细细的,案头常多一盘新鲜的野栗子,夜里读书倦了,窗台上会悄然摆着一杯温热的蜜水。他起初以为是邻里帮忙,直到一日深夜,见窗外立着个穿青衫的姑娘,青丝如瀑,眉眼含笑,正是那狐狸的琥珀眼。
“小女子青妩,”姑娘推门进来,盈盈一拜,“多谢公子那日相救。”李砚惊得打翻了茶盏,青妩却笑出声:“公子别怕,我是这落霞山的狐灵,修了五百年,尚算良善。”她指尖一点,桌上的玉佩忽然亮了起来,红珠闪烁如星,“这玉佩有灵,能护佑心善之人,也能引来贪婪之辈。公子可知,邻村的王霸天已盯上它了?”
李砚这才想起,前日去镇上卖字画,确见王霸天带着家丁在自家老屋附近转悠。那王霸天是县里的恶霸,仗着有个在府衙当差的表兄,横行乡里,专抢百姓财物。
“他若来抢,我便拼了这条命护着!”李砚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。青妩却摇头:“公子文弱,硬拼不得。王霸天今晚便会动手,且看我的。”
入夜,月黑风高。王霸天果然带了十几个家丁,举着火把踹开李家院门。“姓李的,识相的把玉佩交出来!”李砚抱着玉佩缩在墙角,气得浑身发抖。忽然,院里狂风大作,火把全被吹灭,黑暗中传来家丁们的惨叫:“蛇!好多蛇!”“妈呀,有鬼火!”
原是青妩用法术招来山雾,又让磷火化作鬼火飞舞,再引了几条无毒的草蛇在暗中乱窜。王霸天本就心虚,吓得连滚带爬地喊:“撤!快撤!”家丁们丢盔弃甲,跑了个干净。
李砚又惊又喜,青妩却蹙眉:“这只是暂时的。王霸天吃了亏,定会带更多人来,还会请懂法术的道士。”她从袖中取出一片晶莹的狐尾毛,“这是我的护心毛,你带在身上,能挡一次邪术。明日我去山中寻‘镇魂木’,雕个木符挂在门上,可保三日安宁。三日之后,你带着玉佩去县城找张县令,他是个清官,当年受过你祖父恩惠,定会护你。”
第二日,青妩入山寻木,王霸天果然带了个穿道袍的“法师”再来。那法师掏出桃木剑,口中念念有词,一道黄符直飞向李砚!千钧一发之际,李砚怀中的狐尾毛忽然化作一道青光,将黄符击得粉碎。法师吃了一惊,又掏出个罗盘,却见罗盘指针乱转——青妩早已在院里布了“迷踪阵”,任他们如何折腾,也找不到李砚藏玉佩的暗格。
三日后,青妩带回镇魂木,雕了个小小的莲花符挂在门楣上。“去吧,”她替李砚理了理衣襟,眼里有不舍,“玉佩护住了,你也要好好的。”李砚望着她,忽然想起母亲说的“李家的魂”,原来这魂不止是玉佩,更是人心底的善与义。他从腰间解下玉佩,想递给青妩:“这玉佩……”
“莫给我,”青妩按住他的手,“人妖殊途,我若带了它,反会折了修行。你且带着它,将来做个好官,护更多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。”说罢,她化作一道青影,飘向落霞山深处,只留下一句:“若遇危难,对着玉佩喊三声‘青妩’,我便来了。”
李砚握紧玉佩,去了县城。张县令果然感念旧恩,将他收为幕僚。后来李砚考取功名,做了知府,为官清廉,常以玉佩自勉:“玉有魂,人亦有魂,魂正则心正,心正则事公。”
多年后,有人说在落霞山见过一位青衫女子,身边跟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,两人在溪边浣纱读书,溪水里映着他们的影子,还有一块发着微光的玉佩,缠枝莲纹在月光下格外清晰。
那玉佩的故事,便这般一代代传了下来:好玉需护,善心需守,人与妖的缘分,原也藏在“守护”二字里。
发表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