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影戏魂百年守
太行山下的古槐村,有座青砖黛瓦的戏楼,檐角飞翘如振翅的蝶。楼前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,据传是百年前戏楼初建时栽下的。村里老人常说,夜深人静时,若戏楼亮起微光,定是白狐仙又在台上听戏了。
这故事要从光绪年间说起。那年大旱,村民们砸锅卖铁请戏班唱了三天三夜,祈求甘霖。班主的小女儿灵儿生得水葱似的,却在最后一场《白蛇传》里突然昏倒在台上。醒来后,她眼神变得幽幽的,总爱独自溜到戏楼后的槐树下待着。
来年开春,戏楼屋脊莫名多了几丛青翠的瓦松,任凭风吹雨打总也薅不尽。更奇的是,每逢庙会唱戏,台下总有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,鬓边别着朵不知名的白花,却没人知道她是哪家的闺女。有回演《霸王别姬》,扮演虞姬的花旦突然失声,眼看要砸了场子,后台琴弦无故自鸣,竟传出清亮婉转的唱腔,与台上虞姬的身段严丝合缝。
日本兵进村那年,领头的小队长要拆戏楼修炮楼。十几个鬼子刚爬上屋脊,就见槐树上扑簌簌落下漫天白絮,像是六月飞雪。鬼子们眼前一花,纷纷滚下房檐,摔得鼻青脸肿。胆大的举枪朝槐树扫射,却见树洞里窜出一道白影,直上云霄,枪子儿全打了空。当晚,炮楼木料莫名起火,映得半个夜空通红。

上世纪八十年代,戏楼梁木蛀空,眼看要塌。村支书愁得满嘴燎泡,夜里却梦见个白衣女子,指着戏台地砖说:"此处有宝。"第二天刨开地砖,果然挖出个青花坛子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十块大洋——正是当年灵儿姑娘的嫁妆。
如今戏楼修旧如旧,成了省级文保单位。有个学考古的大学生来写生,说在晨雾里看见过白狐蹲在戏台角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老支书听了只是笑:"那是狐仙在护着咱们的戏楼呢。"
去年村里排《锁麟囊》,演到"春秋亭外风雨暴"时,后台突然飘来一阵槐花香。扮演薛湘灵的村姑恍惚看见,幕布后站着位白衣女子,鬓边那朵白花,正和百年前戏班里流传的画像一模一样。
戏楼檐角的铜铃又响了,叮铃铃,叮铃铃。老槐树沙沙地应和着,像是谁在低声哼唱,一段跨越百年的梆子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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